第39章
第39章

“……”

葉南期腦中反復迴響著沈度這句話, 瞬間有點懵了,甚至懷疑自己聽到的可能不是中文,機械地一個字一個字分析過去。

這句話帶來的信息量實在難以承受。

他目光古怪地盯了會兒沈度, 含蓄地問:“沈度,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病?”

沈度直覺他說不出什麼好話, 先做好了心理準備, 才問:“什麼病?”

“……聖父病。”葉南期微笑著道。

不是聖父, 怎麼會無緣無故就對他好,還說出這麼有犧牲精神的話。

果然不是什麼好話。

沈度鬱悶了一下, 伸手揉亂葉南期的頭髮,目光不躲不閃, 直直和他對視著,淺淺地勾了勾脣角:“開玩笑的。”

葉南期還真沒見過誰用這麼認真的表情開玩笑, 沒來由一陣心慌,在退縮與追問中徘徊一陣, 別開目光:“我要睡了。”

還是選擇了退縮。

“等下。”沈度不等他把自己趕出去, 道,“還有一件事——過不久薛家有個晚會,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葉南期怔了怔, 立刻拒絕:“我有約了。”

沈度皺眉:“誰?”

葉南期毫不猶豫:“趙生。”

沈度:“……”

好你個趙生。

看沈度離開, 葉南期立刻打電話給趙生。

趙生還不知道自己被從天而降一口大鍋砸中了,心中一動, 立刻滿口答應下來, 掛了電話, 想告訴沈度這事,到時候他假裝有事到不了,讓沈度來救場,豈不是美滋滋。

剛掛了葉南期的電話,沈度的就來了。趙生接了電話,春風得意:“兄弟,這次我幫你大忙了。”

沈度按耐著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衝動,聽他在電話那頭吹了一波自己,然後把打算說了出來。

沈度火氣頓消,敲了敲自己的頭。他現在跟個毛頭小子似的,十幾年學到的冷靜自持都沒了,碰到葉南期的事就容易上火。

葉南期是怎麼看他的?

努力把形象扭轉一下,說不定能把這只青蛙煮得快點?

在沈度認真思考怎麼攻略葉南期的時候,葉南期已經把離婚協議書準備好,大筆一揮,簽上字了。

結婚以後沈媽媽送給他的房產會歸還,二老給的現金都在抽屜裡,他空身過來,也沒準備帶走什麼,趁著現在有空,順便收拾了一下房間。

他的東西也不多,一個行李箱就能裝完。

葉南期原定的打算是,過了沈媽媽的生日,就把離婚協議書給沈度看,如果他沒意見,簽了就可以去領離婚證了。長輩這裡可以多瞞幾天再說,他會把錯攬到自己身上,不讓沈度被誤會。

計畫很完美,沈度應該會直接答應。

葉南期如是美好地想。

兩人各幹各的,到了沈媽媽生日那天,才一起提著禮物回沈家。

沈媽媽嘴上嫌棄過生日,說“又老了一歲”,卻對沈度和葉南期的禮物十分喜愛,笑容停不下來,拉著葉南期說了好一會兒話,才開開心心地去找沈爸爸。

沈度眸色溫暖,低聲道:“我媽很喜歡你。”

葉南期想到自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心裡有點沉重。

夫夫倆許久沒回來了,今天又是沈媽媽的生日,沈度和沈爸爸父子倆上陣,鑽到廚房裡煮飯炒菜。

等飯菜上桌後,沈家父子倆儼然有了對峙之態,開飯後,葉南期才夾了顆四喜丸子吃了一口,父子倆就目光灼灼地看過來。沈度問:“猜猜這是誰做的?”

葉南期被他們盯得頭皮發麻,好在他被沈度好生養著,吃一口就能嘗出是不是沈度的手藝,搖了搖頭,眸色狡黠:“比你做的好吃。”

沈爸爸那點小緊張立刻化為笑意,頗為得意地和兒子對視了一眼。

沈度無奈聳肩。

吃完飯,沈爸爸抬出自製的小蛋糕,一人分了一塊,剩下的都給沈媽媽。夫妻倆挽著手,便去庭院裡單獨相處了。

沈度不太喜歡甜食,吃了兩口蛋糕,轉頭看葉南期已經吃完了,伸出紅紅的舌尖舔了舔脣角的奶油,手指上也沾了點,又低頭舔了下指頭,隨即發現不對,眯著眼斜睨沈度。

有些人就算不刻意,隨意一個動作也是風情萬種的。

沈度忽然口乾舌燥,態度自然地把蛋糕遞給葉南期:“我不喜歡甜食,扔了可惜。你要嗎?”

葉南期遲疑了一下,也沒嫌棄被沈度咬過,接過來慢悠悠地吃了。

沈度想到這大概算是“間接接吻”,心底更癢了,很想抱著葉南期親親他。

兩人安靜地坐了會兒,葉南期的手機響起來,他摸出手機看了看來電人,瞥了眼沈度,穩穩當當地坐著,沒起身:“李隊?”

李恆然的聲音低沉:“錢潛出事了。”

就在不久前,錢潛忽然中毒昏倒,送去醫院急救了。

輪流值班的是李恆然的幾個直屬手下,有過命交情的那種。

按理說有他們一直盯著,不會出這種事。

葉南期的臉色凝重起來:“怎麼回事?”

“下午錢潛的大哥來探過錢潛,除此之外別無異樣……或者說有異樣,但是被人隱瞞下來了。”

葉南期立刻明白李恆然語氣沉重的原因了。

他懷疑自己的幾個手下裡有內奸。

葉南期朋友不多,更別說過命交情的,不能理解李恆然的感覺,但知道他肯定不好受。

沉默一下,葉南期問道:“錢潛怎麼樣了?”

“救過來了,陷入昏迷。”

和之前綁架薑沅予的那幾個小混混一樣。

李恆然歎了口氣:“不過也有好消息,前不久你去參加那個聚會,名單上的人我挨個查了,發現大概從七八年前開始,這幾家原本沒有什麼牽涉的公司合作越來越頻繁,具體從哪一單生意開始的不好說,但就從他們交流頻繁開始,此前那份失蹤明星名單上的人才開始逐個消失。”

從這個方向查過去,應該會有所突破。

葉南期道:“薛家應該是最開始的牽頭羊。”

不過薛家漸漸勢弱,現在那個組織裡領頭的還是不是薛家,就不一定了。

打完電話,葉南期才放鬆不久的臉色又顯得心事沉沉,沈度沒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總會有辦法的。”

葉南期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沒多久,去後院逛的沈父沈母回來了,沈爸爸拿著一壇酒,沈媽媽指了指那個圓圓的小罎子,笑道:“前年你爸在我生日時釀的酒,剛剛忽然想起來,挖出來一看,已經可以喝了。今天高興,大家一起喝一杯,嘗嘗味道。”

葉南期已經恢復了平素的溫和笑臉,起身開了封,看沈度拿來幾個精緻漂亮的小酒杯,挨個倒上酒。

他心事重,喝了兩杯就有點暈,說不上醉,但想閉上眼,什麼都不想,休息會兒。

沈度注意到他的狀態,放下酒杯,扶著他先回了房,把人半扶半抱地放到床上。

葉南期閉著眼,昏昏沉沉地就要睡去,額上忽然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輕蹭過。

他的身體頓時微僵,還沒想明白這是什麼情況,下一刻,那兩片溫暖的脣便落在了他的脣上。

葉南期的那點酒意和昏沉頓時嚇沒了,心提到了嗓子眼,模模糊糊地想:不小心碰到的?

這點想法在沈度撬開他的脣齒,將舌伸進來時宣告破產。

葉南期陡然睜開眼,一把推開沈度,從床上坐起來,臉色桃紅,聲音都驚到顫抖:“你……你在幹什麼?”

沈度偷香竊玉被當場揭破,好在臉皮夠厚,立刻就穩住了,表情淡定,回答得相當磊落光棍:“親你啊。”

葉南期張了張嘴,潤澤的紅脣看起來相當有誘惑力,只是他並沒有這個自知,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醉糊塗了嗎?我不是薑沅予。”

沈度盯著葉南期,目光深沉難明。葉南期身為“被害人”,居然不敢直視他,垂下頭,聽到沈度歎了口氣。

沈度自然後悔一時衝動,可惜他不是聖人,看著自己喜歡的人毫無防備地躺在床上,嘴脣微張,臉色紅紅的,可愛到了心頭,沒忍住就親了下去。

曲線救國、循序漸進的方案徹底失敗,沈度乾脆破罐子破摔:“我沒喝醉。我知道你是誰。”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想,給葉南期表白要浪漫一點,便準備了許許多多肉麻的情話,古今中外一應俱全。然而在事情突然失控的狀況下,他也把那些繁雜的情話忘記了個乾淨,最後盤旋在心底的,只有“我喜歡你”四字。

他喜歡葉南期……就算說出來葉南期退縮,不相信,離他遠遠的,他還是喜歡,並且會去追求,直到這個人願意直視他的感情……成為他的人。

葉南期心底忽然有點慌,彷彿預感到了什麼,立刻打斷了沈度即將出口的話:“有件事想和你說。”

沈度把話咽回去,溫和地看著葉南期,用足了他不曾對家人以外的其他人有過的耐心。

葉南期說話時表情很鎮定,微笑著和沈度對視上了:“我們離婚吧。”

屋裡的氣氛凝滯了。

葉南期沒在意沈度的表情,說得又輕又快:“一開始就打算離婚的,拖了這麼久,再拖下去也不好。離婚協議書已經準備好了,就放在我屋裡,明天你回去看看,我已經簽好了,你沒有異議就簽吧,過兩天去把離婚證領了。”

看沈度依舊沉默,葉南期忽略心頭緩緩湧上來的不忍和酸澀,笑容不變:“放心,伯母送的房子我會歸還,其他的錢我也沒動過,都在屋裡。行李我已經讓人送回我家了。對了,不用擔心伯母這邊,我會解釋,可以先瞞他們幾天再……”

“什麼時候做的打算?”

沈度臉上的笑已經消失了,俊美的面容上沒有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葉南期,神情冷得嚇人。

葉南期許久沒有感受過沈度這種氣勢上的壓迫了,有些不舒服,想站起來,又覺得不適合,便繼續坐在床上,道:“有段日子了。”

很好。

沈度臉色漠然,他在這兒想著怎麼表白怎麼對葉南期好,葉南期卻在計畫著離婚。

他忽然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葉南期的臉,咬牙切齒道:“葉南期,你什麼時候才把你這個臭毛病改了!碰上什麼事都自己一個人上,不和別人討論討論就輕易下結論,離婚?你問過我嗎?”

葉南期靜靜地看著他:“你不是很高興可以離婚嗎?”

“高興?”沈度心裡品了品這個詞,笑得讓人後背發毛,“是,我快高興死了。”

葉南期察覺到有點不對,剛想轉移陣地,就被沈度一把按到床上,抬頭看著沈度,腦子開始發懵——怎麼這個發展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

沈度不是應該高興終於能擺脫他了,迫不及待地把離婚協議簽了嗎?然後他們一拍兩散,分道揚鑣,各回各家,很好的結局。

怎麼現在看錶情……沈度恨不得把他吃了。

他腦袋裡亂糟糟的,以至於忘記了反抗,沈度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匹被激怒的狼,磨牙霍霍看著自己的獵物。

“離婚?門都沒有!”

葉南期這才驚醒,後知後覺地想掙脫,反而被手疾眼快的沈度按住,整個身子幾乎全部壓到他身上,牢牢地鉗制著他,低沉的聲音裡滿是怒意。

“死都別想離。”

葉南期目瞪口呆。

沈度實在氣得慌,不再客氣,低頭咬上那張可恨的薄脣,委屈得不行。

反正都暴露了,趁機親夠本再教訓人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