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六章(中)

摘星樓主仰頭看著頂上的櫻花。

整個摘星樓,只有她生後的這一株逃過了一劫,依舊毫無直覺的熱烈綻放。

“花期到了……”摘星樓主輕歎了一句。

隨著她的聲音,一陣清風刮過,這株靠著摘星樓主而存活的靈木也沒有倖免於難,無數櫻花花瓣與風交纏飄揚而下,獨留下光禿禿的枝椏。

一直昏迷的周思危若有所知的睜開雙眼。

在解決了困擾他許久的心魔後,映入眼中的第一個人就是緩步而來的江容易,他身後的背景是灼灼櫻花亂舞。

他眉梢的殺意淩然還未褪去,與那股豔麗揉雜在一起,又添三分狠戾。

還未等周思危對面前的景色失神,就看見江容易身體一顫,嘔出了一口鮮血,他伸手想要堵住口中的鮮血,但淅淅瀝瀝的液體還是從指縫中流出。

江容易的身體本就是強弩之弓,能行動自如都已經是奇跡了。

剛剛體內充盈的靈氣消失得一乾二淨,湧上來的是無盡的疲憊與痠痛。

江容易又向前走了一步,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得一乾二淨,眼看著就要和地上的屍體齊並並的躺倒一起了。

還好周思危反應過來,雙手接住了倒下的江容易。

整個人的身體重量都壓在了周思危身上,他單膝跪下,將江容易平放在臂彎中。

一片粉櫻花瓣落在了江容易的臉頰之上。

周思危伸手拂去了那一片花瓣,一不小心下手太重,將花瓣碾碎,在臉頰上留下了一道淡粉色汁液。

江容易的皮膚實在是太白了,白到那一點痕跡都極為顯眼。

周思危稍微用了點力氣,將那點痕跡抹去。

可奇怪的是,不僅櫻花花汁被抹去,還有一些白色粉末也簌簌落下。

然後透出了一抹猩紅色。

周思危的動作停滯了一下,此時江容易雙眼緊閉,陷入了昏睡之中,沒辦法阻擋住周思危的動作。

江容易臉上的偽裝被輕易的拭去,露出了那道熟悉的猩紅色雲紋。

膚白勝雪,眼紋妖豔。

原來他所日思夜想的,他所心心念唸的,都是同一個人。

他低下頭,虔誠的輕吻過江容易的眼角,一點點的,隨著他的動作,那兩道花紋就被障眼法所擋住。

周思危不想去探究江容易為什麼要隱藏身份,既然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那就當作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祕密。

周思危心中滿腔欣喜,緊緊的抱住了懷中的人,仿若擁有了全部。

摘星樓近日裡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全因那些個櫻花樹不知道犯了什麼病,一日之間全都衰敗,變成了光禿禿的枯樹枝椏。

還好摘星樓財大氣粗,直接將三州九城的櫻花樹全都拔掉栽植了桃花林,這就引來一群遷徙的鳥兒。

這群鳥兒算得上是靈獸,但又不會修煉開啟不了靈智,只是羽毛光鮮亮麗,啼鳴嚶嚶成韻,也就聽之任之,讓它們成為了摘星樓的一員。

可再婉轉動聽的鳥啼也經不住大清早的叫喚,擾人清夢。

沉睡了數日的江容易就被窗邊煩人的鳥兒給吵醒了。

江容易昏昏沉沉的,什麼聲音傳到耳朵中都是一股擾人的噪音,他睜開雙眼直視著天花板,默默的忍了又忍,最終還是起身推開了房間內的回紋心木格扇窗。

吱嘎一聲,清晨帶著冷意的微風拂面,江容易略微清醒了一點,低頭對上了一隻胖嘟嘟的藍羽鳥。

這只藍羽鳥不怕生,看見了來人也不飛走,站在窗簷上用著圓滾滾的黑豆小眼看著面前的江容易。

或許不是不怕生,而是有點呆。

江容易看了一會兒,得出了一個結論。

“去。”江容易揮手。

藍羽鳥這才振翅飛開,但它沒有飛遠,在窗戶邊上盤旋了一會兒,落在了一旁的桃花枝頭,依舊愣愣的看著窗口的人。

將製造噪音的罪魁禍首趕跑了,江容易正要縮回去睡一個回籠覺,卻看見了對面屋簷下站了兩個人。

他眯眼看了一會兒,才確認了這兩個人的身份。

一個是周思危,一個是慕容憐心。

這下江容易沒這麼著急回去了,斜倚在視窗,看著他們兩個久別重逢的人是如何的郎情妾意。

畢竟慕容憐心是周思危的初戀。

對於男人來說,初戀總是那麼的令人難忘。

慕容憐心前些日子受了重傷,好在有取之不盡的珍惜靈藥護著,好歹是留下了一條性命,只不過現在看起來病怏怏的,猶如西子捧心,更有一番風情。

“思危。”慕容憐心手捧著一個紅木匣子,叫住了匆匆走過的周思危,“這是樓主讓我送來的雷擊木。”

周思危一心想著早點回去找江容易,本不想理會這個半路跑出來的女人,聽到了“雷擊木”這三個字,想到了這是江容易要的東西,這才停下了腳步等待著這個女人把東西拿過來。

他接過了紅木匣子,兩人的手指不可避免的接觸到了一起。

慕容憐心雙頰泛紅,雙眼中滿滿的都是傾慕之色,她喚道:“思危。”

周思危皺了皺眉,他根本沒有對面前這個女子說出過真名,那她又是怎麼知道的?

略過這些疑惑不談,周思危也不願意讓別人這麼親密的稱呼自己,“我們素不相識,請姑娘自重。”

慕容憐心的臉瞬間就蒼白了下去,淚水盈滿了雙目,“你還在怪我嗎?思危,對不起,當初不是我想要退婚的,可是我父母、我的家族……”

語氣情真意切,面容梨花帶雨,活生生的演繹出了一位被家人阻礙追求真愛的少女。

只是慕容憐心卻不像表現的那麼痛苦,而是心中暗恨,若不是當初退婚了,現在她就是上衍宗的宗主夫人,享受天下第一宗門的供奉,哪裡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她現在雖是摘星樓主的弟子,可哪裡比得上上衍宗?一想到唾手可得的東西就這麼被她放走了,慕容憐心幾乎是要悔恨得嘔血。

周思危壓根沒聽懂慕容憐心說了什麼,對她流出的眼淚沒有任何反應,冷漠的說:“請你讓一下。”

“思危!”慕容憐心見他離去,連忙喊了一聲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將人留下。

周思危躲過了慕容憐心的手,決定和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說清楚,於是斂容道:“這位姑娘,我與你素不相識,更沒有什麼婚約,請不要到處編造謠言。”

因慕容憐心擋住了前面的路,周思危乾脆連路也不走了,直接禦風而起,到了江容易所居住的樓層。

只留下慕容憐心一人站在原地,面上露出了一絲窘迫。

她沒有往周思危失憶這個方向去想,而是覺得周思危竟然討厭她至此,連與她相識都不肯承認。

平日裡一直高高在上的慕容憐心在他面前捨去了高傲,卻換來了這樣的回應,頓時又羞又怒,連忙掩面離去,生怕被其他弟子看見。

一直靠在窗簷看熱鬧的江容易嚇了一跳,與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周思危對視了一會兒,默默的讓開了一個位置。

周思危從窗口鑽了進去,一點形象都沒有在意。

“正路不走走窗戶。”江容易又探出頭看了一眼,慕容憐心受了羞辱,早就離去了,他調侃道,“被美人攔住了路,迷住了眼?”

周思危正兒八經的回答:“被你。”

江容易沒想到一向老實的周思危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一下子還不知道怎麼回應。

周思危拿出了紅木匣子遞了過去,“雷擊木。”

紅木匣子小小的一個,卻十分精緻,外雕龍鳳呈祥花紋,解開外面的銅制釦子,裡面鋪著一層深紅色絨布。

雷擊木只有一指長短,躺在紅木匣子中間,顯得是小巧玲瓏。

經歷天劫的靈木才能成為雷擊木,故而這一小條樹枝是焦黑的顏色,但死而後生,完全失去生命力的雷擊木頂端反而有一點濃翠的綠芽。

江容易拿起雷擊木,頓時就感覺到了一陣雷電觸過的痠麻。

雷擊木,可磨碎來入藥,可煉製成靈器,可用來擺陣吸引天雷浩劫。

周思危在旁邊眼巴巴的等了許久,但江容易一直注視著手中的雷擊木,他想了想,還是開口道:“無妄……”

江容易瞬間反應過來,“你叫我什麼?”

“啊?”周思危連忙改口,“容易。”

既然江容易不願意暴露出身份,那周思危自然是要滿足他的要求。

“身體有什麼不舒服嗎?”周思危關切的問。

江容易動了動手臂,身上倒沒什麼不舒服的,無論是作天還是作地都有系統留下來的能量保護著他的一線生機,根本沒有需要擔心的地方。

只不過他要趕緊去無盡海域找回他的靈骨了。

百年前的最終一戰就是在無盡海域之上。

當時為了避免殃及無辜的凡人才選定了如此廖無人煙的地方,結果江容易身死骨碎,一部分靈骨落在了無盡海域之上。

他必須要先找回靈骨才能恢復巔峰的實力。

——才能送周思危成功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