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五十三章
喬叔叔生氣啦!
沈垣見喬海樓真的生氣了,想起之前那次被打屁股的事,彷彿幻痛起來,立馬就慫了,黏過去,一秒裝乖:「我那都是哄小麟的,當不得真,你別生氣嘛。」
喬海樓挑了挑眉,壓抑著怒火說:「哦?是嗎?我怎麼覺得你那些渣男語錄才是發自肺腑的呢?」
沈垣扯了扯嘴角,訕訕地笑了下,撒謊不打草稿地說:「那我要是跟他直說:我跟喬叔叔海誓山盟、情比金堅,那小麟不是得被氣死,轉頭他就去我叔叔那裡告一狀,我可就涼了。」
喬海樓嗤笑:「沈垣,今天是我生日,你說要給我慶祝生日,結果才剛過一個小時,你就送我這麼大一個驚喜作禮物嗎?你送我的禮物,就是你對我其實無情無義的告白,你隨時準備好要和我分開?」
沈垣轉動車鑰匙,啟動發動機,開車回家,悶聲悶氣地說:「喬叔叔,我開車了,我們先別吵架了好不好?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我說了那些都是我用來哄小麟的而已。」
喬海樓越想越生氣,和沈垣吵了一路,吵到回家:
「你那張嘴,騙起人來不償命。」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卻成天想著什麼時候要和我分開嗎?」
「還好不了多久,那是多久?你覺得會是多久?你倒是說啊?你心裡估計的時間會是多久?」
「可真是個自私自利的小東西啊,我是哪裡對不起你了?」
沈垣本來覺得是自己的錯,錯在他不該說出來讓喬海樓聽見。他方才說的話半真半假,倒不能說都是假的,也不盡然是真的。
沈垣被喬海樓罵得一肚子火,可又在開車,不能吵架,等一到家,他就爆發了:
「本來看在你生日的份上,我還想對你好點。喬海樓,你別太過分,你他媽的有資格罵我嗎?」
「你嫌棄我不夠真心?你對我就很認真了嗎?」
「非要讓我把話攤開來說得那麼明白嗎?你難道會對我負責嗎?」
「我是年輕,沒錢沒權,我就一定要被你控制在手心嗎?是我求你對我好嗎?」
「你捫心自問你是個踏實負責的人嗎?」
「你問我,我們能好多久?我還想問你呢?你到底什麼時候膩了我?你隨時會拋棄我,我為什麼不能做好隨時分開的準備?這不就是玩玩嗎!」
喬海樓被他這一串問題給砸得愣住了。
沈垣氣鼓鼓地瞪著他,胸膛起伏著,像是受到了外界刺激的小貓,弓背豎毛哈氣,沈垣繼續逼問他:「你不是很理直氣壯地問我嗎?那你也回答一下啊?你準備跟我好多久?」
「你這種老男人,慣會騙我這種沒有戀愛經驗的小年輕,我才不相信你呢。」
「是,你是對我很好,你幫了我很久,我知道,我會感恩,但這樣我就必須喜歡上你了嗎?」
「你是覺得就該你有資格拋棄我,等到你把我玩膩了,想要一腳把我踢開時,然後我哭哭啼啼地求你不要離開我嗎?你做夢!我死都不會那麼做的!到時一拍兩散,我不會求你的。」
喬海樓心口堵得慌,一時間,他也茫然了下。
方才他是氣昏了頭,沈垣這麼一說,他好像確實沒資格去指責沈垣。
沈垣問他準備好多久?一年?兩年?五年?……一輩子?那也太遠了吧?他上一個在一起最久的情人是相處了多久來著?四五個月?好像他和沈垣在一起也已經挺久了吧,可他甚至覺得他們才剛在一起沒多久啊,時間過得這麼快嗎?
喬海樓憋著氣,沉聲問:「你要的負責是什麼負責?」
沈垣沒好氣地說:「你不是老謀深算嗎?現在來和我不懂裝懂,我又不是沒和你說過!我要的負責是結婚!一輩子在一起,白頭偕老。你能給我嗎?!你不能啊!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自己是獨身主義者?我不想逼你,我也不望向能改變一個抱著獨身主義三十八年的老男人,行嗎?我很有自知之明。」
「你能給我承諾嗎?不能就別說了。」
「我什麼都沒有,我不能報答你什麼,我只有不值錢的青春和年輕的身體。你對我好,那你想要我陪你幾年,我就陪你。更多的你就別想了,你不給我,為什麼我要給你?」
「我們就這樣吧。」
「過一天是一天。」
「我也……我也不想和你吵架。」
「到時候我們……我們好聚好散。」
沈垣發洩完,喘息,運氣,終於沒有方才那麼歇斯底里了。
喬海樓……喬海樓還真不能做出結婚抑或是廝守一生的承諾,那未免也太沉重。他承認,他有生以來、迄今為止,從未遇上過比沈垣更叫他動心焦急的人。
可結婚?那不可能。
沈垣悄悄盯著喬海樓的反應,他多希望喬海樓能繼續怒火中燒地叱責他,對他說會負責,對他有所承諾,而不是若即若離、虛無縹緲的好。
喬海樓對他是很好,他這輩子從沒有人像喬海樓這樣對他好過,他和喬海樓在一起體驗到了前所未有過的快活和自在,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畏懼失去,喬海樓的這份寵愛,是隨時都可以收回去的。
是,在喬海樓身邊的每一天他都很開心,可也很不安。
浪子就是浪子,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對你失去興趣。
上次卉姨與他說時,他還覺得自己不算對喬海樓抱有期待,都是騙自己的,怎麼可能會一點期待都沒有?他還是會忍不住,前後矛盾、自欺欺人地妄想喬海樓說不定會愛他?
先愛上卻被拋棄也太慘了,所以他一定要等喬海樓先說愛他,他才願意進入喬海樓的蠱中。
喬海樓的沉默,讓沈垣原本熾熱跳躍的心漸漸變得冰涼。
什麼都不必再說了。
沈垣紅著眼淚,深呼吸,把淚意忍回去。
他就知道,沒人會想要他的。
果然喬海樓這種浪子就不可信,他應當喜歡叔叔那種穩重可靠的好男人才是。
喬海樓見他那樣可憐兮兮的,又心生惻隱,走過去,抱住他,俯身下去親吻。
沈垣瞪了他一眼,推了他一下,喬海樓牢牢抓著他的手,無可奈何地說:「阿笨,別鬧了。」
沈垣顫著聲帶著哭腔,不服氣地反問:「是我鬧嗎?」
喬海樓望著他,眼底的情緒太過複雜,糅雜著憤怒、焦躁和憐惜,低頭吻住他那張咄咄逼人的嘴巴。
喬海樓把沈垣按在牆上,沈垣本來死死咬著牙關,喬海樓捏了下他的下巴,沈垣臉頰一疼,露出破綻,被喬海樓入侵進來,攻城略地,寸寸失守。
沈垣一氣之下,狠了狠心,咬他舌頭。
喬海樓吃痛,終於放開他,看到沈垣漲紅臉、瞪圓眼睛盯著自己,喬海樓不知為何煩躁得無以復加,他討厭這種事情脫離他控制的感覺。
沈垣想逃走。
沈垣瞪著喬海樓說:「你想來強的嗎?你真讓我覺得討厭。噁心。」
他們在一起幾個月,沒有任何一次是強來的。他說討厭喬海樓時,自己就很難受,他知道喬海樓也會難受的。反正,他不痛快,喬海樓也休想痛快!
喬海樓被焦慮煩躁折磨,沈垣又火上澆油地氣他一遍又一遍,他突然腦子一熱,失去理智一般,冷笑兩聲,口不擇言說:「我真是寵你寵過頭把你寵壞了,還想騎到我頭上了。你想走?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
「沈垣,你的什麼事我能不知道?我知道你是因為你媽媽在離婚時拋棄過你,爸爸在你六歲那年虐待過你,你才那麼乖戾不肯相信別人。」
「你為什麼每次和我做愛都不肯脫光衣服,不讓我往下摸,我們睡了那麼多次,你真當我傻啊?」
「你明明是個男孩,你的爺爺奶奶卻不肯要你,你家裡人管你叫'小怪物'。」
「都是因為什麼?」
「你的出生報告我都查到了……」
喬海樓冷酷無情地把他小心隱藏的最深的祕密一口氣全都揭露出來,明明是想以此拿捏住沈垣,教訓教訓他,免得他總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還想要佔他的上風……可喬海樓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他看著沈垣越發蒼白偏偏又倔強地裝出凶狠堅強的神情,忽然隱約覺得,他是不是犯下了一件大錯?
沈垣沒想到喬海樓會知道,更沒想到喬海樓會就這樣揭露出來,一字一句都是紮在他的心尖上,每一句話都戳到他的痛處。
沈垣又驚慌又害怕,渾身都在發抖。
喬海樓第一次見到沈垣怕成這樣,他也有點被嚇到了。
喬海樓不想見到他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又心軟了,抱住他,親他眼角的淚水:「你、你別怕,阿笨,我、我只是……我只是太生氣了,我說說而已,我不會告訴別人了。我真的不會告訴別人了,只有我知道而已。」
「叔叔給你道歉好不好?別害怕。」
「對不起,對不起……」
沈垣是真的被嚇壞了,喬海樓抱著他,緊緊地抱著,輕柔地親吻著他的臉頰。
抱著抱著,味道就有點不對了。
喬海樓把手伸進沈垣的衣服裡時,沈垣發著抖,但沒有拒絕,他想了想,也來不及去臥室,就讓沈垣躺在沙發上,覆身上去。
這次和以前不一樣,是他主導的,沈垣的祕密在他強制的溫柔之下再無隱藏的餘地,沈垣還是抱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懷裡融化顫慄。
喬海樓真想把他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這樣這個惱人的小傢伙就不會逃跑了。
所有的悸動平復下來,他們擠著睡在沙發上。
沈垣還在一抽一抽地啜泣,喬海樓看他眼角紅紅的,現在是真後悔了。
不管怎麼著,他也不能這麼嚇這個小孩啊。
他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情緒會突然失去控制?這不像他。
喬海樓抱著他,不捨得放開,撫摸著沈垣光潔的脊背,沈垣縮在他的懷裡,瑟瑟發抖。
喬海樓又覺得心疼,該拿這小東西怎麼辦好呢?
沈垣恨恨地說:「你怎麼這麼卑鄙呢?……你非要逼我嗎?」
喬海樓吻了一下他的眉心,他覺得自己作出了巨大犧牲一般,咬牙妥協說:「……十年吧。」
什麼意思?沈垣愣了愣,不明白地望著他。
喬海樓解釋說:「十年,你跟我十年,要是十年以後,我還能像現在這樣喜歡你,我們就結婚。」
沈垣像是傻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喬海樓,連呼吸都停了半拍,然後才回過神來。
沈垣抬手就給了喬海樓一巴掌。
用力到他自己手心都覺得震痛發麻。
打了喬海樓以後,沈垣一句話都沒說,起身,撿起地上的褲子套上,衣服披上,別的什麼都不拿了,直接往門外衝去。
喬海樓顧不得臉疼,來不及穿衣服,趕緊追上去拉住他:「你別走。」
沈垣轉身就踢了他一腳,喬海樓腳沒好全,摔倒在地。今天能成其好事還是因為沈垣願意、半推半就也就從了,他真的不想從,有的是辦法。
喬海樓著急地喊:「沈垣!!」
沈垣像是沒有聽到,腳步都沒慢半下,頭也不回地走了。
喬海樓真的急了,一下子不知道該先去追,還是先穿衣服?衣服總得穿啊,不能裸奔吧?起碼穿個褲子,喬海樓趕緊穿褲子,他腿傷沒好,穿得不夠利索,草草扣了一下皮帶,趕緊出門去追沈垣,連鞋子都沒穿,沈垣已經把他的車開出車庫了。
喬海樓追了一段路,哪能追的上。
帶傷的那條腿隱隱作疼起來,喬海樓望著沈垣離開的那條路,漆黑一片,等了不知多久,沒見到沈垣回來。
喬海樓只得悻悻地回家去,他看到瓷磚地板上的血腳印,才發現自己的腳底板剛才不知道在哪裡踩到了尖銳的小石子,都扎得一腳血了。
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