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洛葉、侍衛和館長趕到時,擂臺邊已經倒下近二十名學生,周邊的擂臺都停了比賽,大家關注著這裡,議論紛紛。
二級基因爆發不常見,還碰上了意識力和基因暴走,情況更是危險了好幾個度。
所幸餘涼很快就被擊暈,沒有造成更大的影響,不過被意識力攻擊昏迷的人目前是什麼狀況,很難說——如果是意識體被攪碎,那就完了。
洛葉和館長沒了笑影,此時的神情十分嚴肅。
組委會人員趕到,上了擂臺去察看餘涼的情況,還有不少人聚到了路橋的身邊。
不遠處,艾麗呆呆地扯了扯克里斯的袖子,問:「那個人是……」
克里斯也張口結舌。
那個抱著路橋,高大俊朗的男人,分明是燕邱!!
燕、燕元帥怎麼會在這裡?而且他和路橋……
除了他們,還有不少人都注意到燕邱正和路橋在一起,兩人姿態親暱,怎麼看都不像是好多年沒聯繫了,反而關係似乎比當初在學校裡時還要親近!
是誰剛才還在議論兩人關係的啊?
克里斯一時僵在那裡動彈不得——就在昨天,他還出口跟路橋挑釁,甚至覺得燕元帥肯定連路橋是哪號人物都不記得了——可燕元帥哪是不記得啊,見到路橋受傷的模樣,似乎直接就要發飆了……
路橋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沒錯,餘涼二級基因爆發後直接暴走他都沒覺得這麼危險,這會兒看到燕邱的臭臉,他心底裡反倒十分惴惴。
他躲著燕邱的手,打著哈哈:「沒事沒事,一點小傷口,噴一下噴霧就行了。」
燕邱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又雙眸黑沈沈掃向擂臺,冷冰冰地問組委會成員:「那個人怎麼樣?」
對方擦著冷汗回答:「已經暈過去了,一時應該醒不過來,我們已經讓醫療人員過來,馬上就把受傷的學生全部送去最近的醫院,這位……」
燕邱轉而執住了路橋的手,冷冷道:「他跟我走。」
語罷便丟下洛葉和館長,直接將路橋帶離了比賽現場。
他們身後,一眾人或吃驚或議論,目送著兩人離開。艾麗和克里斯直接傻在了原地。
路橋被拽得踉踉蹌蹌,一路噤聲。被燕邱塞進飛行器後,他感覺到緊隨著坐到他身邊的男人的恐怖氣場,乾巴巴道:「……你到底在生什麼氣?我當年被你揍得比現在可慘多了吧。」
燕邱:「……」
他的聲音更冷了:「抱歉?」
路橋一個哆嗦,苦唧唧道:「……別。」
燕邱語氣生硬:「……我畢業前兩年,可沒有再把你弄傷過。」
路橋:「……我知道,我只是說我們最開始認識的時候……」
眼見燕邱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繼續變化,路橋趕緊打住:「不說了不說了,沒事沒事,我真的沒事!」
被送到醫院時,路橋已經快窒息。
比賽中受傷的學生全被送到了這家醫院裡來,急診室十分繁忙。
而路橋這會兒也沒心思注意燕邱了。
意識力,在五年前還是戰鬥力排行接近末段的能力,一夜間卻跨越到了前十,是因五年前,使用意識力的群體——意識操控師當中有人突破了現狀,進化出了一種新的能力。
他們原先只能進入他人的意識,與他人進行意識層面的對話,突然間卻進化出了攻擊性,擁有了能夠攪碎他人意識體的能力。
普通人當中沒人知道意識操控師為什麼會突然發生力量變革,反正從五年前開始,一級基因為意識族基因的人便被管理當局注意了起來。
路橋的三級基因也是意識族基因,不過像他和餘涼這樣其他級次基因為意識族基因的人,管理當局關注得並不嚴密,因為其他級次的基因顯現程度太微弱,如果不爆發,幾乎對個體造成不了任何影響。而在後天各種因素的影響下,一萬個人裡也才只有一個人在一生當中會爆發一種次級基因,情況並不常見。
反正如今覺醒了意識族基因的人不是被收進軍部,就是被強制要求進行基因閉合,其中如果有人能夠突破到新境界,更是會被重視。
這似乎也只和天賦有關,並不是努力就能達成,一百個意識操控師當中,大概也就只有一個人能到這種程度吧。
急診室中有不少家長已經趕到了,也在議論這件事,顯得非常焦慮。被意識力攻擊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一旦意識體破碎,這個人就徹底完了。
路橋的心情有些發沈,他問燕邱:「……你覺得會是最糟糕的情況嗎?」
意識操控師不論是要進入他人意識,還是攻擊他人意識體,前提都是他的意識力比對方強——沒錯,其實每個人都擁有意識力,所謂的「意識體」本身就是由意識力和類似於人類靈魂的「核」相組成的,但是隻有意識操控師能「使用」這種力量。
餘涼的意識力不算強,因此他的攻擊對路橋來說不痛不癢,可是顯然當時擂臺邊還有許多意識力薄弱的學生。
燕邱瞥了他一眼,道:「他的基因暴走後你很快就擊暈了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以他的能力應該並不足以對那些學生造成破壞性的影響。」
語罷,燕邱又蹙起了眉:「路橋,你先去處理你自己的傷口。」
「……」路橋訕訕道,「只是這麼小一道疤,沒事的啦。」
燕邱盯著他。
路橋灰溜溜道:「……那我現在就去了。」
只是噴一下噴霧的工夫嘛,他是個男人,就算臉上留道疤又怎麼了,難道燕邱還嫌他醜嗎?!
這麼想著,路橋頓了頓,忽然搓了把自己的臉。
……算了,還是趕緊噴掉吧。
找到護士處理了下臉上的傷口後,路橋又想起來要檢查下自己的基因狀態——這也簡單,抽一管血,等個半個小時就行了。
路橋現場拿到了報告,他的羽行族基因穩定度果然增加了!雖然才增加了百分之十,可是之前兩年,這個穩定度是以零點幾的幅度在挪動的啊!路橋十分欣喜。
怎麼會突然間就有進步了?
護士笑呵呵開玩笑道:「人的心情對身體的影響是很大的,最近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路橋一愣。
驟然想起燕邱,他:「……」
不會吧,沒那麼神吧,但是好像他的翅膀確實只對燕邱有反應誒……他見到燕邱有這麼高興嗎?路橋悄咪咪想。
除此之外,他注意到自己的二級基因和三級基因——瞬息族基因與意識族基因顯現程度也發生了些微的變化,不過種族基因間本來就是會互相影響的,他的一級基因發生了變化,次級基因跟著變動也很正常,所以他沒放在心上,轉而去了診室。
他去瞄了眼餘涼。
餘涼雖然被他揍了頓,但身上的傷痕都是基因暴走的時候自己裂開來的,比路橋翅膀暴長時的傷痕厲害得多,一名護士正在為他處理。他還掛著鹽水,應該是用來穩定基因的。
路橋真的很討厭他,也很討厭舅舅、舅媽一家。只是人是被他劈暈的,他總得來瞧一眼。
卻沒想到他剛來便撞上了一個中年女人。
女人原本正一臉焦急地在護士的帶領下快步走來,見到路橋,她腳步一頓,頓時吊起了眉眼,嘴一張,聲音尖利地說道:「路橋!你竟然還敢來這裡!」
周圍人投來了目光,女人也不等路橋回應,一把推開他走進病房,看到餘涼的模樣就倒吸一口涼氣,回過身不敢置信道:「你竟然把你弟弟打成了這樣,有你這麼做哥哥的嗎?!」
餘母,也就是路橋的舅媽剛才來的時候碰到了餘涼的同學,聽說餘涼被路橋揍了之後,她哪還聽得下別的話,心急如焚地就衝了過來。
「路橋啊路橋,我和你舅舅當初還好心想收養你,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難得見你弟弟一次,你就把他打成這樣?!」餘母紅著眼指著路橋的鼻子罵道,「你還有沒有良心!你小時候我和你舅還帶過你呢!你的心是吃被狗吃了嗎?!」
路橋面無表情道:「他身上的傷口不是我弄的。」
他下手有分寸,對戰過程中一些肢體衝突難免,可他基本不會讓人受傷。
餘母哪聽得進去,趴在餘涼的床邊就哭了起來,活像哭喪,弄得護士的工作都進行不下去。
「涼涼啊,你表哥還是人嗎,把自己親弟弟都能打成這樣!你外婆竟然當初還死活要養這白眼狼,把房子都留給他,看看他現在做的是人事嗎?!媽,你當初真是眼睛瞎了啊!你孫子現在傷成這樣,要是有什麼萬一,這醫藥費我們怎麼負擔得起啊,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兒子還躺在床上,三兩句已經說起錢的問題,路橋真是覺得可笑。
他母親在生他的時候去世,他父親從軍,常年在外,家裡只有外婆一個人照顧他。外婆生病時曾讓舅舅和舅媽帶過他幾天,為了那幾天,外婆給了不少錢。而舅舅和舅媽呢,連三餐都不見得給他保證,其他的更不用多說,大概他們家的狗過的日子都比他好。
後來,外婆再想把路橋送去,路橋寧死也不肯——他發誓可以照顧好自己,也可以照顧好外婆,好不容易讓外婆信了,兩人才再沒有分開過。
在外婆最後的那段日子裡,從來不會主動找上門的舅舅和舅媽忽然出現在醫院,笑呵呵說願意收養路橋,只是養路橋也要花不少錢,外婆就只有一間房子,那間房子總得留給他們吧。
可惜的是,在此之前,路橋和外婆已經討論過了這個問題。
路橋不願意。
他寧願成為孤兒,進入公共撫養機構,也不願意去舅舅家。對此,外婆雖然憐惜他,卻最終同意了他的想法。
在外婆去世後,路橋就當自己是孤身一人。他沒有親人,是孤獨的。
而此時,舅媽的目的性太過明顯,他更是除了好笑,沒有其他任何想法。
餘母哭了會兒,偷偷看了路橋一眼,暗自咬牙。
她可是聽說了,路橋生病之後一直有在看醫生吃藥,治療基因紊亂症得多少錢啊,他沒把老家那房子賣掉,竟然還穩穩當當看下來了,當初媽留給這小子的遺產,絕對不止那間房子這麼簡單!
她對這事一直懷恨在心——雖然當初她和老公沒照顧過那病老婆子,可怎麼著也是給她生了個孫子,那老婆子竟然真的一分錢都不給他們,也太過分了!
餘母蓄蓄力,正想哭得更響一點,好讓病房外的人都聽到,路橋也正不耐地轉身想要乾脆走人,忽然間,兩道人影出現在了病房門口。
一個聲音笑嘻嘻響了起來:「伯母,餘同學的醫藥費可用不著您來出,不用擔心。」
見到來人,餘母愣住了。
那門口站著的兩個,是、是——她被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是三皇子和燕邱元帥?!這兩個大人物怎麼會來這裡?
洛葉揉了揉耳朵——哇,剛才在走廊上就聽到了,那尖銳的哭聲,簡直了。
餘母哆哆嗦嗦道:「您、您兩位……認識、認識我家涼涼?」
「啊,沒人跟你說嗎?」洛葉笑了,「我以為您知道了剛才和餘同學比賽的人是路橋,也知道了我和燕邱當時剛好在現場呢。」
餘母瞬間想起剛才碰到餘涼同學時,對方還想說什麼,她卻沒聽下去,直接往這裡跑過來了。
——等等,所以涼涼和路橋發生的事,連三皇子和燕元帥也知道了?!
餘母眼睛頓時一亮,心中痛快了起來——路橋還想進軍部吧,可不說自己這病沒治好,如今還給這麼重要的兩位人物留下這樣的印象,他的前途可真是完了!
想罷,餘母抹掉了兩滴眼淚,站起來,哀聲道:「三皇子殿下,元帥,我們家涼涼現在變成這樣,該怎麼——」
「辦」字都還沒出來,燕邱已經徑直走到路橋面前,伸手抬起他的臉,仔細看了看,問:「傷口處理好了?」
路橋本還情緒有些煩躁,見到燕邱,總算舒服了點,小聲道:「沒事,你看,都沒了呢。」
說著,燕邱又細細打量了下,路橋還指指剛才小傷疤的位置,示意真的已經消失了。
燕邱放下手,說道:「那就好。」
而後冷冷瞥了病床一眼。
這一眼,讓舅母一個激靈,哆嗦了下,再多的話都憋了下去。
她嚥了下口水,心中忽然有點不確定——三皇子和燕元帥,是來慰問她兒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