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師兄教我

墨熄像是沾到了什麼汙穢之物, 又像是被火鉗燙著的貓,黑眼睛一下瞪得滾圓, 他又羞又怒地要把書冊合上。顧茫卻笑瘋了, 壞心眼地摟住他,非但不讓他關書, 還奪過那皺巴巴的舊春/宮, 強迫他看。

兩人在床上胡鬧了半天,雞飛狗跳間, 那圖冊啪嘰蓋了墨熄一臉。

赤露交纏的荒淫畫面就這樣貼在了他的臉上,墨熄渾身寒毛倒豎, 好像被潑了一盆汙水似的, 猛地彈起來, 將顧茫掀翻到一邊。

墨熄坐起身,平素裡清麗又高冷的臉龐此刻已漲得通紅,他不敢去看顧茫,更加不願意再去碰那本圖冊,胸口劇烈起伏著,把臉轉了開去。

他扯了扯自己凌亂的衣襟,喉結滾動, 而後低聲道:“你別再和我開這種玩笑。”

這是一句警告。

可惜顧茫那時候太傻了, 他簡直是豬的腦子,居然會以為這是小師弟薄臉皮的一句“撒嬌”。也是他識人不準, 墨熄明明是一匹磨牙吮血暴戾恣睢的食肉猛獸, 他卻受了那清冷正經的表象矇蔽, 以為墨熄是一隻不食人間煙火怎麼撩也都淡然若素的仙鶴。

後來想想,其實他被墨熄操成那樣,都是他瞎了眼自找的。

瞎了眼的顧茫受了醉意蠱惑,覺得墨熄這冷傲彆扭的模樣說不出的好笑有趣,也不想就此放過,於是拾起那本慘遭墨熄丟擲的書,微醺地笑著:“你真不要麼?”

“……”

“你不要那我自己看了。”

說罷還真的就大大咧咧地躺在墨熄床上翻了起來,一邊翻還一邊發出類似於“哇,喔”的驚歎聲。

墨熄連耳根都是血紅的,他閉著眼睛隱忍一會兒,卻覺得自己那不爭氣的心跳在這寂靜的營帳裡,簡直鼓擂般的響。

於是片刻之後,他倏地起身,低沉道:“我去把碗筷收拾了。”

顧茫笑著從書冊後面露出雙酒意溼漉的黑眼睛:“你要逃啦?”

墨熄不理他,管自己收拾了東西,到營帳外去清洗。

顧茫不知道他在外頭吹了多久的風,靜了多久的心,他只是覺得墨熄真的又是好笑又是可愛。世家公子哥兒裡怎麼會長出這樣青澀的高嶺之花?二十歲了,連手指尖碰到春宮圖冊都會羞赧到耳根發紅。

好傻。

他又心想,這樣可不行,這麼大歲數了,過幾年指不定都要成親,連這種陰陽參配的常理都無法面對,臉皮這麼薄是病,得好好治治。

不然新婚的時候可怎麼辦?難道要把人家新娘一推,冷冷說:“抱歉,我不行這苟且之事。”?

顧茫大概是真的醉的厲害了,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著,越想越好笑,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師兄當的很完美,簡直是在替師弟操著老媽子的心。

一面想,一面嘩嘩地翻著圖冊。

入眼的畫面淫靡混亂,極盡誇張香豔,他看著看著,就有些神思不屬。他也懶得去管自己在墨熄身上埋的火種了,也懶得去管墨熄在寒風中把人生思考得怎麼樣。他放鬆下來,梨花白像是泡軟了他平日裡總是繃緊的筋骨。

他享用著被墨熄嫌棄了的“弱冠之禮”,越看越覺得墨熄那傢伙簡直是不識貨啊。

這麼極品的書,換成是陸展星,早就該和他湊在一起嘰嘰咕咕地談論哪個姿勢好,哪個姑娘漂亮,彼此笑得不懷好意。

這才是正常男人。

墨師弟該不會是有什麼毛病……

顧茫胡思亂想著,思緒卻漸趨朦朧。那工筆畫一張比一張更刺激勾人,他看著看著,被書中的畫面勾得心中熾火更燒,不免有些口乾舌燥,酒水浸潤的身軀很容易就被慾望點燃,燒得血液發燙。

他其實已經很久沒有發洩過了,他與兄弟們去窯子逛,左擁右抱和那些姑娘嘻嘻哈哈地聊天倒是可以,但最後一關卻總過不去。

顧茫自己也說不清這是因為什麼,或許是因為他覺得性事無愛總不那麼痛快,又或許是因為他從小失孤,心底裡一直盼望的都是那種安定的、一生一世的陪伴。

又或許,這些理由都不對,都太虛偽了。

他只是覺得擁抱過的姑娘都太柔軟了,像是易碎的瓷器,他無疑欣賞她們的美貌,卻生不起過多的慾望。

就比如這春/宮圖,圖上的女人們雖然千嬌百媚,姿態誘人。但他卻更樂意欣賞那些與她們交姌的男子,那些硬熱的、淬鍊不碎的強健體魄——

思及如此,顧茫覺得自己大概也有病。

畫頁逐漸往下翻,這圖冊他雖然翻過,但也沒有一張一張細看,到了其中某頁,顧茫愣了一下,繼而昏沉的大腦嗡地一聲血流上湧。

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反應自己為何會血流上湧,只是一種圖畫給他的本能刺激。

等那陣猛烈的刺激過後,他才發現那張圖畫的和別的都不太一樣。大概是畫師為了追求新鮮,覺得純粹的男女交頸不夠勁,於是別出心裁地畫了個極為大膽的場景。

陰陽春/宮,女人自然是有的,畫面上的女人青絲凌亂,仰著秀頸躺在榻上,一個男子正在她雪玉顫然的身上攻城掠地。但關鍵不是這個,讓顧茫驀地血流加速渾身燥熱的是在這個男人身後,居然還有一個男子,後背式摟著那個正在上女人的男人,從後面……

顧茫眼睛一掃那個位置,一向厚若城牆的臉皮竟然轟地漲紅。

只覺得暈眩,好像有什麼困擾他許久的答案破水而出,在他心裡掀起一番滄龍海嘯,惹得渾身血流都往下湧。

顧茫一下子就硬得發脹了。

“我靠……”顧茫喃喃地罵道。

他太昏沉,醉意也太濃深,就這麼傻盯著這畫面發了良久的呆,連墨熄什麼時候回來了也不知道。

直到墨熄走到他床邊,他才聽到動靜,回過頭——他看到一張在夜風中吹久了,瓷胎般白剔的俊臉。

墨熄的睫毛很長,嘴脣性感又很薄,微抿著。那雙漆黑的眼睛俯視著自己,裡頭好像有些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緒。

顧茫:“……”

墨熄:“……”

兩人各揣心思,一時相顧無言,而顧茫好像是第一次注意到墨熄眼睛裡的這種情緒,他不太確定那是什麼,只知道這情緒讓他心口發燙發癢。

“師兄,我……”墨熄似乎在外頭卯足了勇氣要和他說些什麼,但是隻說了幾個字,顧茫就忽然抬手,一把將他拽了下來。

墨熄猝不及防被他這樣一扯,高大沉重的身子倒下去,結結實實地壓在了顧茫上方。他立刻把自己撐起來,耳根都漲紅了:“你——”

顧茫衣襟微敞,舔了舔嘴脣,笑道:“我什麼?你什麼?你要說不清楚那就換我先說。我剛在這圖冊裡發現了些特別好看的內容。”

他嘿嘿一笑:“好東西,就要與好哥們兒一起欣賞。”

墨熄道:“你聽著,我不能和你一起看這個。因為我……”

“因為你啥?”

“因為我……”墨熄的神色越來越尷尬,越來越緊張,他側開臉龐,不去直視顧茫的眼睛,但這個姿勢卻讓顧茫輕而易舉地發現他整個頸側到耳根都紅了,且這種薄紅還在上泛,“我對你……”

顧茫眨了眨眼睛,若換作平日裡他定然能明白墨熄此時的意思,但他喝蒙了,腦子不清醒,手腳卻靈活。

“哎呀知道了因為你潔身自好嘛,但是男歡女愛天經地義,黃帝還和玄女雙修呢。”顧茫笑嘻嘻地打斷他,“你臉紅什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有別的話對你說——”

“說什麼?等你半天了也不見得你開口。來來來,先看書!”

於是不管不顧,死纏爛打地,一邊熏熏然敷衍著墨熄的話,一邊又鍥而不捨地把春宮圖冊給他看。

一邊塞一邊道:“你有話對我說,我有畫給你看。你先陪我看畫,我再聽你說話。公平買賣。”

最後墨熄實在磨不過他,只得陪他睡下,陪他看那本破書。

就算是貴胄出身,作為低階軍士時,行軍床鋪也並不寬敞。兩個大男人擠在上面,未免有些侷促,墨熄躺在顧茫身後,側著和他一起看春宮圖——準確的說,是被強迫著看春宮圖。

顧茫時不時回頭“檢查”墨熄的狀況,嚴厲道:“你又把眼睛閉上了!快睜開!”

墨熄:“……”

“你閉上就不算數了。你哥教你怎麼睡姑娘呢,你學著點啊。”

“……”見人發酒瘋的,沒見人發酒瘋是強迫兄弟陪自己看黃書的。

顧茫也沒打算一開始就讓他看那一頁最刺激的,只一頁一頁慢慢翻著,時不時還要回頭“抽查”墨熄有沒有轉移視線。

帳篷裡很安靜,顧茫心知那一頁越來越近,然而不知是出於逗弄冰雪美人的狹蹙在作祟,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的心跳卻越來越快。

大抵是感到顧茫的狀態有些不對,墨熄的呼吸也逐漸開始低沉,那一起一伏的熾熱呼吸就拂在顧茫耳鬢,硬熱結實的胸膛抵著顧茫的後背,好像在蓄積一場兩人都不能控制的風雨。

很燙。

很熱。

畫卷在逐漸往後,顧茫知道有著男人與男人交歡的那一頁在第幾張。他本來是迫不及待想要翻到那頁和墨熄共賞的,可是隨著兩人之間的氣氛漸趨詭異,似乎有一種看不見的熱流在他們緊貼的肉體間湧動,那原本膽大包天的戲謔,忽然就有些發虛。

顧茫那不畏天不畏地的性子,總算在這一刻後知後覺地慫了。

“……要不就到這裡吧。”

“你是不是想給我看什麼特別的。”

幾乎是同時說出這句話,顧茫回頭,鼻尖險些觸上墨熄的臉。

一時間帳篷內的空氣都像是粘化了,熱得流不動,濃烈得化不開。顧茫忽然有一種作繭自縛玩火燒身的危機感,動了動嘴脣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墨熄的聲音因為將某種情緒隱忍了太久,所以有些啞。

他近距離看著他,低聲問道:“是有的,對麼?”

“能有什麼特別的啊,哈哈,哈哈哈。”下一頁就是那一頁了,顧茫喉頭滾動,下意識地想要把圖冊合上。

可之前還嫌棄它像嫌棄爛泥似的墨熄,因為嗅聞到某種微妙的氣氛,忽然伸出修勻有力的手,將它奪了過來。

長手指將它翻了頁。

顧茫大禍臨頭地閉上眼睛。

“……”

沒動靜。也沒人吭聲。

幾許沉默,顧茫受不了這種坐以待斃的感覺,試探著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就看到墨熄一臉高深莫測,神情複雜地盯著那副男人操男人的畫面看。

眼神陰晴不定。

這年輕男人身上的氣場太不對了,顧茫見他這樣,縱使醉著,也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強笑著打算爬起來:“那啥,恭喜師弟弱冠,時候不早了,哥哥我回去了先,我——”

話未說完,人就被摁了下來。

還是側躺著,還是墨熄從後面靠著他。但是剛才墨熄有意識地保持了一些距離,只是顧茫的背和他的胸貼著,其他地方並沒有碰到一起。

但這一次,墨熄幾乎是把他按在了懷裡。顧茫瞬間就感到下面有個極硬極大的東西抵住了自己,還往前頂了一下。

“嗯……”顧茫一下子悶哼出了聲——醉意,陌生的刺激,可怕的禁忌,蓄積的欲/火,這些東西竟讓他如此敏感。

而一個溼熱沉炙的嗓音貼著他的耳背,那裡頭沙啞低沉的慾望,幾乎讓他這具被酒泡軟的身子渾身發抖。他自己和那個聲音,竟都陌生得厲害。

墨熄濃深的呼吸就在他耳邊:“師哥,你是這個意思嗎?”

後面被抵住的滋味實在太令人毛骨悚然脊柱發軟了,顧茫忙大喊道:“你他媽的發什麼瘋!你也喝多了吧!放開我!”

“是師哥非要逼我看的。”

“不……我啊……”

顧茫只說了幾個字,耳垂就被溼熱的口腔含住了,緊接著粗糙的舌頭就伸進耳廓吮吸舔/弄,顧茫的腰一下子就軟了,從未感受過的刺激讓他不由自主地低叫出聲:“啊……”

這一聲像是給了身後那個剛剛成年的青年極大的勇氣,那青年忽然用力抱住他,有力的手環住他的腰,把他緊緊摟到懷裡,剋制著,卻又像是剋制了太久,反而慾望奔流得一塌糊塗,愈來愈深,愈來愈熾熱地吮吸著他的耳垂。

“所以師哥也是願意的,是嗎?”

“不是……墨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可他這時候再說什麼,嗓音都軟的不像話,怎麼聽怎麼像是欲拒還迎。墨熄顯然是誤會了,墨熄自後面一手抱住他,一手上下撫摸著他,摸到顧茫也起來的慾望,驀地一頓。

氣氛一時沉濃到極致。

饒是顧茫如此厚臉皮,也不禁羞憤欲死,而墨熄低頭看著顧茫的反應,眼睛忽然就亮了。

他像是得到某種確認,用力掰過顧茫的下巴,燭火中盯著那雙眼睛看了片刻,猛地親了下去,他像是渴極了的人,近乎暴戾地吮吸著顧茫的嘴脣,撬開他的口腔,舌頭在裡頭翻攪著。這吻實在太過激烈了,兩人脣齒之間發出嘖嘖水聲,還有顧茫喘息掙扎的聲音。

這個聲音,讓墨熄像是磕了情藥似的,抱住顧茫試圖翻滾的身子,一把抓過來,讓他緊緊貼在自己懷裡,一邊側捏著他的臉,和他激烈地接吻,一邊本能地用下面隔著衣服去頂蹭顧茫。

墨熄的嗓音已經啞的冒火了,他親的顧茫的嘴脣又溼又紅,溼漉漉地分開,低喘了口氣,眸中暗的厲害。

“師兄說今晚要陪我弱冠成禮,那就陪吧。”

顧茫恨不能把嘴賤的自己掐死,他崩潰地:“我他媽不是這個意思!”

“晚了。”墨熄起身,將他翻過來,沉重地壓在他身上,衣襟凌亂敞開,露出玉石般細膩卻結實的胸膛,“我給過你走的機會,是你自己不要。”

“……”

他把春宮圖扔到一邊,捏住顧茫的下巴,抬起那張臉。

那雙眼尾纖長的黑眸子迷離地看著他,不太有焦距:“墨熄,你……你簡直是在……胡鬧……”

墨熄喉頭攢動,伸手下去扯開顧茫的腰封,低聲道:“是啊,胡鬧師兄最有經驗。”

他眼中的色澤暗的可怕,一寸一寸看過顧茫在他身下皮膚髮紅愛慾燒灼的模樣。

最後,他俯身。渾沉地吐出四個字來:“師兄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