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酒店

淩晨六點, 季越東被走廊嘈雜的聲音吵醒。

“......您好, 請問您是來探望患者的嗎?”

“是,我找一位姓季的先生。”

“在這邊, 請跟我來。”

病房門外隱約傳來護士和一個男人的對話,那男人的聲音很熟悉,有點像小朋友。

不過現在小朋友應該遠在千里之外的片場, 估計也只是聲音像而已。

季越東自己拔掉手上的針頭, 左手肘撐著病床, 想要坐起來。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

可能是沒控制好力度,推門推的太猛了,進來的人也跟著踉蹌了一下, 拽著把手才勉強平衡住身體。

那一瞬間,季越東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真的是小朋友!

——他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

頭髮淩亂, 臉色灰白, 嘴角不知怎麼傷了一塊, 現在已經結痂了。

身上還穿著那套和他同款的白色家居服,鞋子也是拖鞋,上面印著某知名酒店的logo, 邊緣蹭的全是灰。

一看就是從酒店臨時跑出來的,衣裳鞋子都沒來得及換。

季越東烏黑的眉峰霎時蹙了起來:“誰告訴你的。”

司渺張張嘴,喉嚨裡卻幹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路上,他想過太多太多種情景,好的或者不好的都有,沒有一種能比眼前看到的能讓他寬心。

只要眼睛還睜著, 還能說話就行。繃了好幾個小時的神經終於放鬆,司渺“嘭”地一聲靠在牆上,腿肉眼可見地顫抖著。

“怎麼了?”季越東眼皮一跳,趕緊起身想去扶他。

“不用!”司渺嗓子啞的厲害,又怕季越東動作太大會扯到傷口,勉強出聲阻止他,“開了太久的車有點累,我歇一會就好,你別動。”

開......車?

小朋友的片場離南城開車要將近六個小時,所以......後半夜他一直在開車?

季越東心都要化城軟軟的一灘了,可心念一轉,還真聽了司渺的話,轉身躺回病床上。

司渺喘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拖著腿蹭到病床前。

剛才護士在外面告訴過他,季東東是腹部受了傷,他想看看傷口又有點不敢伸手,只能先問:“疼不疼?”

季越東乾脆道:“疼。”

他一說疼,司渺心肝便跟著顫,忍不住去掀他的襯衫下擺。

餘光瞥到他的動作,季越東幅度極小的抬了一下腰,司渺輕輕鬆鬆就把他的襯衫拽了出來。

只見那堅實的腹部上纏了厚厚一圈繃帶,看不清傷口長不長、深不深。但包成這個樣子,顯然好不到哪去。

一股怒火沖上心頭,司渺被燒的眼前發黑,“騰”地一聲站了起來。

聲音冷到極點:“告訴我,誰幹的?!”

“......” 季越東愣了一下:“你要幹什麼?”

司渺咬牙切齒:“老子弄死他。”

季越東:“......”

這反應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其實他傷的很輕,還好提前有預感,在凶手刺過來之前向後退了一小步,刀只在腹部劃了一道口子,不淺,但是全是皮外傷,沒傷及內臟。

醫院也處理的很好,現在只有一點點刺痛的感覺,完全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季越東有些後悔剛才說疼了,沒想到能把小朋友刺激成這樣,趕緊安撫道:“凶手已經被員警抓起來了,現在應該在調查。”

“哪個警局?”

“怎麼,”季越東無奈,“你還要追到警局去?”

司渺:“......”

司渺也知道自己這個想法不太現實,深吸幾口氣忍住怒火,又坐回病床。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這一刀子還回來。

“好了,別想了,”季越東可不敢繼續逗他,視線落在他的衣服上:“怎麼這樣就跑出來了。”

司渺這才發現自己的形象不太好:“......忘了換。”

“開了多久的車?”

“五、五個多小時吧。”

“五個多小時......”季越東皺眉,“差不多一百四,你不要命了?”

司渺低下頭,沒說話。

“我知道你擔心我,”看小朋友這樣,季越東哪還忍心訓他,儘量放軟語氣,“但下次不能開快車了,不安全。還有這兒......”

季越東抬起手臂,四指託著他的下頜,大拇指輕輕碰了一下他脣角的傷口,“怎麼弄的?”

也許是天氣原因,他的手指很冷,司渺被他碰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小聲道:“不、不小心咬壞的。”

季越東的手指頓了頓。

要多急,才能把嘴脣咬成這樣。

像有什麼東西在胸腔裡不停攪動,攪的他心裡翻江倒海,思緒千回百轉,最後化作一聲幽幽的歎息。

“別動,”季越東撐起身子,微微低下頭湊近他的嘴角,低聲說:“我給你吹吹。”

.

司渺邊跟在護士後面邊想,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大腦一片空白,好像全忘了,又好像殘留點溫熱的感覺。

“先生......先生?”護士在他眼前搖搖手。

司渺定定神:“嗯?”

“出院手續已經辦完了,就差您的親屬簽字。”

“哦,”司渺點點頭,從護士手中接過筆,機械地簽上名字。因為心太亂,也沒注意上面寫的病人名是什麼。

其實昨晚包紮好傷口之後,季越東便準備離開,經理都辦完所有手續了,醫院非得說應該觀察三天,現在走是提前出院,要家屬簽名才行。

季越東的意思是讓經理簽,哪知道經理可能是看到他撥的號碼了,還把這位爺折騰了過來,演變成如今這種情況。

簽完字回到病房,季越東已經穿戴完畢,正交疊雙腿,坐在床邊看手機。

司渺有些不敢看他,小聲問:“真不用再觀察兩天?”

“不用,”季越東把外套扔給他,“走吧,去酒店。”

從剛才開始司渺腦子就是空的,已經完全喪失了獨立思考能力,看季越東走便不由自主跟著邁步。兩人順著醫院的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經理正趴在方向盤上等著。

要說這經理業務能力也就中上等,察言觀色的本領那是相當強,開去酒店的路上就跟車上沒別人似的,目不斜視、一言不發。

私下裡卻飛速戳手機聯絡酒店前臺,把給老闆定的套房換成了情趣圓床房。

等進了房間門,看清屋裡的佈置,季越東的傷口差點氣裂了。

偌大的房間裡到處撒著玫瑰花瓣,兩組心形的沙發上飄著一層粉紅色氣球,中間一張巨大的圓形水床正在震動,上面用毛巾折出的天鵝就跟真在水上遨遊似的,隨著震動不停上下起伏。

更過分的是天花板——那不是天花板,而是一整面鏡子,在床上幹什麼都能看得見的那種,想想都特別刺激。

司渺冷靜了一路,剛平復的心緒被眼前景象再次顛覆。

季東東出來考察,為什麼要定這樣的房間?

是準備......跟誰用的?

季越東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即使不願意解釋也不得不解釋:“朋友定的,我事先不知情。”

司渺點點頭:“哦。”

“......”季越東腦瓜仁也開始疼,“我去換一間。”

“不用!”見他真走了,司渺趕緊扯住他,“就這間吧,挺好的。”

其實司渺沒有不相信他的意思,季東東說什麼他都會無條件相信,他是有點不信訂房的人。

季東東沒有想法,訂房的人不一定沒有想法,比如說勾引季東東什麼的。

這麼一想,司渺頓時多了些危機感,季東東本來就身材好樣貌好,現在生意越做越大了,喜歡他的人肯定也會越來越多。

司渺定定神,率先進入房間,準備趁季東東不注意,把這些該死的佈置全破壞掉。

季越東以為他不介意了,也隨他進來,把包扔在桌子上說:“你先坐一會,我出去一趟。”

“幹嘛去?”

“買早餐。”

司渺怎麼能讓病號買早餐,搶道:“你休息,我去!”

“不用,我去。”

兩人就誰去買早餐爭執起來,還沒等爭執出結果,門被敲了兩下,隨即傳來經理諂媚的聲音:“早餐放門口了,您二位累了就吃。”

......什麼玩意累了就吃。

季越東決定讓財務把經理這個月的獎金扣光,“嗯”了一聲表示知曉,示意司渺先去洗漱。

司渺本來就有點小潔癖,在車裡待了半宿感覺自己都要臭了,沒和季越東謙讓,乖乖的去洗漱。

等他出來,早餐已經被分門別類擺好,季越東單手解開領口的扣子:“你先吃,不用等我。”

司渺有點不敢看,沒說什麼,目送他去衛生間洗漱。

然後等他關上衛生間門,跳起來飛速打掃戰場。

於是等季越東洗漱完出來的時候,滿地玫瑰花瓣不見了,粉紅色氣球全碎成了氣球皮,天鵝造型的毛巾疊的四四方方,水床重新歸於平靜。

季越東瞄了一眼,甚至連水床的遙控器都失蹤了。

季越東忍著笑,明知故問:“你收拾的?”

“嗯,”司小同志一本正經撒謊,“剛才那樣太亂了,怕你住著不舒服。”

“......那謝謝你了,吃飯吧。”

經理確實貼心,知道季越東身上有傷,買的所有早餐全是不辣的。兩人都是從昨晚到現在滴水未進的狀態,看到熱氣騰騰的食物食指大動,開始埋頭吃飯。

一頓酒足飯飽,司渺看了眼時間:“你好好休息,我得走了。”

他是臨時跑出來的,沒跟導演打招呼,既然季東東沒什麼事,他現在往回趕還能趕上下午的戲,不耽誤進度。

季越東卻道:“別走。”

司渺以為季東東留他有事,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倒是沒什麼需要幫忙的,但......”季越東皺皺眉,“你以為我帶你來酒店幹什麼?”

什麼......

幹什麼......

來酒店幹什麼......

司渺臉瞬間爆紅,腦中閃過無數刺激的小片段......來酒店還能幹什麼?!

司渺話都說不利索了:“不、不、不、不行!”

季越東納悶:“怎麼不行?”

司渺:“你腰上還有傷!”

而且他們的關係也沒到那一步,這算什麼啊,一夜情?

他可不想跟季東東只有一夜情,氣的脖子都漲紅了。季越東看著他的小模樣,忽然明白了些什麼,忍笑道:“你以為我要幹嘛?”

“......管你幹嘛,反正我不幹!”

“那如果我非要你幹呢?”

司渺不相信季東東會那麼不紳士,如果季東東真要強迫他的話......“你現在肯定打不過我!”

季越東再也憋不住了,側過頭輕笑了兩聲,隨即抿著嘴脣轉回來,在小朋友那回路清奇的小腦瓜上輕輕敲了一下。

“開了一宿車,快補個覺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