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鐘滄雙筆橫叉,暴烈的道:
“錢來發,除非我們兄弟死淨死絕,否則你休想活出‘雙星嶺’!”
那邊牆角下,武青抓起他的兵器“大鍘鉤”,顫巍巍的撐持著攀立,一隻手仍捂著肚腹,要死不活的吸著氣發聲:
“當……當家的……注意攻錢來發的……下盤……他兩腳下……便……是個弱處……”
鐘滄目不稍瞬的道:
“我省得,大夥全聽著了,盡挑錢老匹夫下盤猛打!”
錢來發望瞭望自己足下,舐著嘴脣道:
“抱著孩子多少有點累贅,要不然,捆在腳下的這些玩意倒是難我不住——”
“住”字還在他齒縫間跳動,人已到了鐘滄面前,右臂揮閃,一溜寒芒抹向鐘滄脖頸,就在鐘滄雙筆翻迎的一剎,他上身暴仰,“呱”的一記為“駝虎”簡翔左頰打了一道記號,當簡翔感覺到臉頰火炙似的一陣熱辣,也才不過剛剛把手中的月牙短鏟舉到胸前!
秦威大吼如雷,他那根又粗又沉的鑌鐵棍奮身自頂劈落,錢來發雙肩晃展,已經轉到這位“二郎擔山”的斜角位置,秦威揮棍落空,旋身抽掄,棍頭只是堪堪翻起,背脊仁已鮮血倏噴,陡然裂綻了—條尺長的口子!
當秦威痛得身體驟縮的須臾,錢來發已蹦到了門口,鐘滄人隨筆進,力封前路,錢來發哧哧一笑,手臂猝似怪蛇扭曲,以不可思議的路線同時做了十七次變化莫測的攻擊,鐘滄但覺藍芒閃燦,銳勁如削四溢,儘管他拚命揮筆招架,血光冒處,仍不免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肩頭—塊巴掌大小的人肉飛空!
一聲怪叫來自牆角,武青悍不畏死的—個跟斗翻來,大鍘鉤霍霍生輝,猛砍錢來發腰肋,而不分先後,他手下的餘強和郭德敏亦捲向錢來發下鍬,兩人各使—柄馬刀,刀鋒貼地滾湧,竟也寒芒賽雪,凌厲得緊。
錢來發驀地卓立不動,他的右臂拋起半圓的弧度,採取向後的側角飛擊,於是“連臂藍”的刃口恰好擊中掠空斬到的大鍘鉤鉤尖三寸位置,“嗡”的一聲顫響,大鍘鉤受震之後急向下瀉,鉤刃所指,竟是貼地攻來的餘強及郭德敏的頭頂位置!
三個人同聲駭叫,武青拚命扭身翻臂,交以左掌碰撞自家右腕,餘強、郭德敏二人則以刀撐地,努力往兩邊滾出,光焰回穿之餘,三位仁兄總算不曾彼此傷著,卻都已驚出一身冷汗!
這時,錢來發抱著寶蛋兒,人已蹦出門外。
門外,大約有五六十名身著灰衣的“飛蛇會”弟兄包圍,但刀槍如林之中,竟沒有哪一個膽敢上前攔截,五六十條大漢,倒像五六十隻呆鳥。
鐘滄混身浴血,踉蹌追出,一邊稍嫌做作的吼叫:
“攔住他,給我攔住他……”
錢來突然怪聲怪調的以高亢的聲旨呼喊:
“招——那個——財唷……”
回應幾乎是立即的,就在隔著這座石砌客堂約莫兩排屋宇之外,—聲激昂的馬嘶聲淒厲傳來,接著又是一陣撲騰掙扎的聲響,更蹄奔如雷,招財揚首飛鬃,似—條陸地遊龍般向這邊狂馳而來!
就在此時,錢來發猝向前俯,俯身的瞬間又扭腰翻轉,手臂揮處,“叮噹”三響串力—聲,三隻沒羽鋼箭正滴溜溜拋空而起,箭泛烏光,顯淬奇毒,卻是無聲無響,不知是什麼時候發射出來的!
“招財”已飛奔到丈許之外,週遭包圍著的“飛蛇會”人馬叱呼連聲,卻不約而同的腳下抹油,四散走避,錢來髮長身之下,人已上了馬背,他懷樓寶蛋兒,回頭衝著側身門邊的“冥箭”柴邦齜牙一笑:
“姓柴的,這筆帳咱們暫且記著一—”
聲落騎走,已在百步之遙,鐘滄追出幾步,頹然而止,他用力摜摔手中的一對判官筆,仰首向天,表情之沮喪慘澹,果真是此恨難休,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