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楚雪鳳不由笑了起來:
“大佬,常言有道,人在屋簷,豈能不低頭?這金虎倒還挺識抬舉。”
錢來發一本正經的道:
“他是舐犢情深,唯恐兒子受害,別忘了,他可只有—個兒子。”
說著,轉過身來面對那邊的齊百嶽抱拳當胸:
“齊朋友,適才多有冒犯,情非得已,尚請朋友你曲於包涵——”
齊百嶽嗆咳兩聲,人顯得相當虛弱,臉上的精神便更蒼鬱了:
“技不如人……夫復何言?但是,我卻得把話講明,你手下留情,不曾趕盡殺絕,有朝一日,我卻不一定會有你這樣的度量!”
錢來發笑道:
“如果到了那一天,且看我個人的造化吧,屆時朋友你如何存心,悉隨尊意。”
楚雪鳳卻勃然失色,老大不悅的道:
“你這個人是怎麼啦?人家擺明瞭不肯幹休,勢必報復的態度,你還眉開眼笑,樂得起來?這件事,不能就此散了!”
錢來發閒閒的道:
“這是修養問題,而且,我們和齊朋友原沒什麼深仇大恨。”
哼了—聲,楚雪鳳道:
“打此事開始,只怕就有了!”
錢來發和緩的道:
“你也得把心胸放寬點,楚姑娘,江湖上爭紛不絕,血腥時起,癥結便往往在於彼此不肯稍作容讓,略表恕道,設若人人都能做退一步想朝遠處看,這個世間就包管清平多了……”
楚雪鳳走近錢來發,似笑非笑的憋著嗓音道:
“大佬,你這—番話,大概是說給那齊百嶽聽的吧?”
錢來發端著面孔道:
“福禍無門,唯人自招,是凶是吉,便存在那一念之間了……”
正講到這裡,但聞喘息吁吁之聲傳來,不—刻,古宣奇已踉蹌奔入,雙手捧著—只黃色套印大紅框的信封,遞到金虎眼前。
金虎卻是不接,只朝著錢來發那—邊努嘴:
“交給他就行了。”
等古宣奇不情不願地把封套遞過,錢來發接在手中抽出封內文件細看,又招來嚴子畏審視無誤,這才將封套交由嚴於畏收妥,堆起滿面的笑容道: ’
“金虎頭,承讓承讓,多謝,名謝,山高水長,我們是後會有期嘍……”
金虎陰著面孔不曾答腔,全家的人也沒有任何一個出聲,此情此景,除卻以沉默代表抗議,又叫他們怎生回應是好?
返抵家門,範氏父女的歡愉感激之情自然不在話下,錢來發與楚雪鳳略事應付之後,立由錢來發召過小兩口,十分慎重的道:
“這樁紕漏,目前算是萬幸有瞭解決,我可得問問你們,往後有什麼打算?”
小兩口不禁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嚴子畏才迷惑的道:
“不知錢大爺指的是哪方面?假如說的是我與青萍的婚事,如今大難已過,苦痛盡除,相信迎娶之日必在不遠,到時候,還萬望錢大爺和楚姑娘偕同蒞臨,也好容我們略表心意——”
錢來發嘆了口氣,道:
“愣小子,你們雙方合婚,乃為必然,否則,雞飛狗跳的忙活了這一陣為的又是什麼?我不是指這檔子事,我們是提醒你,卻待過太平日子,此地是住不得了,能多快搬家就多快搬家!”
嚴子畏怔忡的道:
“錢大爺……你老是顧慮‘虎頭賭坊’的人還會來糾纏?”
用力點頭,錢來發道:
“我不只是顧慮,我可以確定他們不肯甘休,而且,也不止是糾纏,他們絕對會採取各種報復手段;以前,僅乃金翎那廝垂涎於範姑娘,屬於單一誘因,現在又加上折辱之仇,流血之恨,仇隙就擴大了,金家父子決非寬宏大量之輩,齊百嶽亦非慎謀能斷之人,我要一走,他們這口怒氣,勢必出在二位身上,子畏,試問你對付得了麼?”
嚴子畏惶恐多了,他形容憂戚的道:
“錢大爺,你老明白,單憑我一己之力,實應付不了那群狼豺虎豹……”
錢來發道:
“所以說早走為妙,子畏,我與楚姑娘,不可能長時期耽在此地,因而便難以照顧到底,若是我們一旦離開,對方伺機下手僅乃遲早問題,為了日後的安全著想,你們還是僅快遷移的好!”
範青萍焦急不安的道:
“錢大爺說得有理,但,但我們目前一點準備都沒有,卻是往哪裡搬上才好?”
錢來發斷然道:
“如今也顧不得那許多了,範姑娘,你去問問你爹,房產和買賣,有沒有什麼可以立即脫手的對象?價錢不用去爭,能賣多少算多少,最好這一兩天內就能交割,然後卷理鋪蓋細軟,由我與楚姑娘護送你們上路!”
範青萍慌亂的點頭,卻又遲疑的道:
“可是,錢大爺,我們又到哪要選兒去呢?”
一拍自己胸膛,錢來發道:
“這由我來負責,範姑娘,你且將心放寬,我包管替你們找—處和樂安逸的地方,讓你們無憂無慮的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