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藺從安的辦公室跟外面祕書處差不多大,但鋪著灰色的地攤,也沒有透明的玻璃隔斷。其他陳設沒什麼新鮮的,只有左邊的櫃子裡擺了一排排手錶。鬱久不禁多看了兩眼,全都是漂亮且對稱的設計。

藺從安有點熱,把外套脫了,領帶拉鬆,然後示意鬱久坐。

「本來可以直接去領證,但我有些婚前公證文件需要你簽。你先看看這些有沒有問題。」

鬱久接過文件,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兒,抬手簽下了名字。

藺從安沒說什麼,拿了個文件袋裝好。

「外面那些事你不用管,剛才那個女的是個關係戶,回頭找著機會我開了她。她找你麻煩了?」

「啊。」鬱久受寵若驚,「沒有沒有,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她自己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藺從安輕輕笑了一下,然後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鬱久靈光一現,噌地站起來:「你是不是想喝咖啡?」

藺從安一愣:「……你會泡嗎?」

「會啊,這個我很會的!」

鬱久非常可憐郝祕書,對藺先生有很多誤解。但只有咖啡的事鬱久不知道,可信度想必是有的。

好不容易抓到個可以示好的項目,鬱久美滋滋地打算拿個金牌。

他推門出去,卻一時不知道要往哪走。

祕書處的人一個個像鵪鶉一樣縮在原地,鬱久看了看,找到了自己唯一熟悉的對象——剛才的烈焰紅脣女祕書。

「那個、您好……我想問問,咖啡在哪裡泡?」

這位女祕書心頭一跳。

藺從安對咖啡的要求非常高,只喝最頂級的幾種,還對發酵、衝泡手法,水溫溫度等都有嚴格要求。

祕書處只有郝祕書有資格給他衝咖啡,因為藺從安讓可憐的胖子花了一年考了咖啡師證。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藺總的習慣,喝到不好喝的咖啡會發飆。他曾經有過因為郝祕書出差不得不點個外賣,最後氣得發動全祕書處給那家店刷差評的輝煌戰績。

所有人都毫不懷疑,如果當時那家店的老闆親自來送外賣,藺從安可能會把人罵到頭掉。

而現在,有一個小白花,站在她面前,大言不慚地說要給藺總衝咖啡!!

笑死她了,真是上趕著找死!

女祕書幸災樂禍,笑眯眯地給鬱久指路:「出門左拐有個很大的茶水間,那裡就有咖啡哦!」

鬱久禮貌道謝,轉身出去了。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看他。鬱久有些微不自在,回望過去,那些職員們又假裝看電腦,弄得他摸不著頭腦。

茶水間很大,這會兒沒有人。鬱久沒找到他會用的咖啡機,想了想就衝了一杯速溶。

藺氏的員工們已經又在群裡發了一輪感嘆號,這會兒看見鬱久端了個杯子出來,前後不超過一分鐘,又發了一輪問號。

這是怎麼,這位小帥哥今天要給大家表演全套老虎頭上拔毛嗎?

鬱久沒想那麼多,專心致志地捏著杯邊回去了。

藺從安辦公室的門大開著,人正站在門邊等他。

「有點燙。」鬱久說。

藺從安不在意地接過去,直接抿了一口。

一片寂靜。

「不錯。」藺從安說道。

鬱久笑起來:「那就好,還怕你不喜歡呢,因為這種速溶都有點甜的。」

藺從安:「還好,一點甜沒事。」

祕書處眾人:「…………」

玻璃牆外的員工們:「………………」

老闆!!老闆你怎麼了,你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然而,更多人把目光投向了個那個扎著小辮子的小帥哥。

這到底是何方神聖,真的很好奇!!

藺從安一手攬著鬱久的肩膀,微微帶了一點力示意鬱久進辦公室,轉身之前卻突然掃了外面一眼。

那一眼,殺氣四溢,閃爍著再看扣獎金的光芒。

大家屈辱地低下了頭。

藺從安喝了他以前絕對不碰的速溶咖啡,把要簽的文件簽好,就帶著鬱久去了民政局。

同性婚姻雖然已經合法化,但跟異性夫妻的絕對性數字比,還是很小眾的。

工作人員對兩個各有千秋的帥哥很感興趣,問的問題露骨到藺從安都有點招架不住,更別說臉紅到耳朵尖兒的鬱久了。

紅本本很快拿到手,鬱久打開,看了眼自己和藺從安的合影,竟然從兩人的笑容裡看到點甜蜜的味道,頓時像燒了手一樣把本本合上了。

然後他突然想起來個事:「藺先生,你接下來幾天有空嗎?」

藺從安帶他坐到車裡,示意小田開車,才答道:「你有什麼事嗎?」

鬱久有點不好意思:「我有個朋友,聽說我結婚了,想來看看我……我想,我們一起請他吃個飯?」

藺從安看著鬱久蹭得有點凌亂的頭髮,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摸了一把。

「行。」

大手按在頭頂,溫熱從掌心傳到四肢百骸,鬱久有些留戀這樣的感覺,等到藺從安收回手還有點戀戀不捨。

……

領了證,時間也還早,鬱久被小田送回了咖啡廳。

跟佳佳姐打過招呼,他去休息室,將那本有法律效力的小紅本本和自己的藍色回執放在了一起。

鬱久希望自己記得藺先生的好,記得是因為藺先生才有了這張藍色的回執,這兩樣東西之於他自己都一樣重要。

藍色的回執上寫明,初賽在十天後開始。

初賽規則比較寬鬆,基本上是用來剔除基礎水平就不過關的、重在參與型試水選手。

而且高校組和業餘組是分開比賽的,對他來說就更沒有懸唸了。

鬱久今年二十六了。

青音賽的成人組,年齡限制也就是二十七歲。

如果他不能在這一屆比賽拿到好名次,嶄露頭角,那這輩子都會失去在舞臺上正式演奏的機會。

但他有信心,因為他是鬱久。

儘管家中遭難,荒廢了三年,但那之後他虔誠地面對鋼琴,一天都沒有斷過練習,至今已經十二年了。

這一次,如果能在決賽上有名次,金燕老師是不是會願意再看他一眼,和他說說話呢?

鬱久出神的想了一會兒,身後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回頭,看見小妹進來,朝他比劃了個你在做什麼的手勢。

鬱久朝她笑笑,把小紅本和回執塞回自己的包裡,摸摸小妹的頭往外走。

「是不是佳佳姐讓你來喊我的?」

小妹點點頭。

「我這就出去。」

小妹是咖啡廳的員工,主要管水房燒水和一部分清潔工作。她是個小啞巴,不能跟客人交流,本來成叔不想要她的,但架不住看她可憐,就收拾了個閣樓給她住。

這樣她燒水、打掃、看店,也算對得起一份工資。

徐佳佳見他出來,招招手:「等會兒店長可能要來,你去鋼琴那邊坐著,別讓他看到你不在。」

鬱久領情地點點頭。

徐佳佳左右看看:「等會兒,你來……我剛看到你從豪車上下來。怎麼回事兒,之前去哪兒了?」

鬱久剛要說話,徐佳佳突然瞪圓了眼睛:「等等!你不會真跟那個西裝帥哥搞一起了吧?!」

搞一起不能準確描述他們的關係,鬱久小聲糾正:「我們結婚了,剛剛領的證。」

徐佳佳手裡的抹布掉了。

鬱久回到鋼琴前,腦子裡總想著藺從安之前摸上他腦袋的大手。

一不留神彈錯了兩個音,鬱久趕緊糾正態度認真彈琴。

不管怎麼樣,接下來最重要的事,就是準備比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