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徐佳佳今天坐立不安,頻頻看向店門口。
新的一天,咖啡廳已經開始營業,小妹已經換好了水,牛老師也來了。她跟女大學生陰陽怪氣地吵了一架,又輸了,憋著氣上了樓。
一切都和平常一樣……除了鬱久。
鬱久今天沒有請假,卻遲到了,而且還有繼續遲到下去的趨勢。
徐佳佳已經打了三遍電話,對面卻完全沒人接,如果是女大學生或者其它打工者這樣,她會覺得對方睡過頭了、路上堵車、手機沒電等等……
但是放在鬱久身上,徐佳佳是真覺得奇怪。
她很不放心,但電話實在打不通,眼看都十點多了,她最終決定打那個緊急聯繫人的電話。
前幾天店裡做火災安全教育講座的時候,每個員工都更新了資料。鬱久也填了,說那是他先生的號碼。
店裡所有人都知道他結婚了,一直好奇他愛人長什麼樣,鬱久只說他工作忙,不方便。
徐佳佳知道那是誰,她總擔心鬱久被欺負。但鬱久每天看起來都開開心心的,徐佳佳也慢慢不在意了。
今天,她深呼吸一口,決定打這個電話,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電話一通,對面傳來一個蘇得令人融化的男聲:「哪位?」
徐佳佳感覺自己要飛天了,強撐著理智說道:「您是鬱久的……先生嗎?我是咖啡廳的領班……」
對面聽到鬱久的名字,聲音染上一點溫度,疑惑道:「是,他怎麼了?」
徐佳佳見對方能說話,放鬆不少:「那個,也不是大事,就想問問,您知道鬱久去哪兒了嗎?今天他沒有請假,卻一直沒來上班,手機也打不通……」
「……我知道了,你稍等。」
那個聲音一瞬變得冰冷,凍得徐佳佳清醒地打了個冷戰。
半個多小時後她終於又接到了電話,男人心情不太好地通知她,鬱久病了。
「病了?嚴重嗎!」徐佳佳一驚。
「應該還好,我等會兒去醫院。今天謝謝你通知我。」對方疲憊地道謝:「下次再有什麼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
徐佳佳連忙說好,掛了以後愣愣地想,鬱久他先生人還蠻好的……
鬱久睜眼時,眼前一片白茫茫。
他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像要飛起來了,眨眨眼又感覺頭暈,彷彿要一頭栽倒在泥潭裡。
藺從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醒了?感覺怎麼樣?」
鬱久轉頭,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想說話,卻被腫脹的喉嚨堵著,連咳了好久才緩過來。
藺從安一手攥著他的手腕,怕輸液針跑針,另一手攏著他輕輕拍他的背。
「……藺先生。」鬱久找回了聲音,驚訝道:「你怎麼了?」
藺從安疲憊地擺擺手。
「我還問你怎麼了呢。身體本來就不好,還不注意,你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嗎?我只是一晚沒在家,你就……」
他頓了一下,深深嘆了口氣:「我快要被你嚇死了。」
鬱久心中猛地疼了一下。
藺先生坐在他床前,頭髮凌亂,鬍渣也冒出來了,眼睛裡全是血絲。
襯衫也像隔夜的,不似平時那樣服帖,領口釦子也沒扣。
藺先生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
鬱久:「都怪我,是我不好……下次一定好好注意,昨天我太,太激動了……」
藺從安苦笑一聲,知道他情緒大起大落和自己有關,也不繼續教育他了:「以後覺得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我在家就算了,萬一我什麼時候出差,回來發現你……」
藺從安聲音沙啞得可怕,不太正常地猛吸幾口氣,攥著鬱久的那隻手都在發抖。
「你知道你今天有多危險嗎?郝祕書把你送到醫院,醫生說再拖個半天問題會很大……我說過,感冒是會死人的,你為什麼不把感冒當回事……」
「我當回事!」鬱久察覺藺從安狀態不對,想趕緊轉移話題,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麼,只得笨拙地保證:「真的沒有下次了!啊我手好疼!」
藺從安眼神清醒了幾分,鬆開手,才發現鬱久的手腕已經被自己掐青了。
「……對不起。」
「……啊啊啊沒事啊!」鬱久急,不知道怎麼消除藺從安的低落循環,突然靈機一動,閉上眼睛笨拙地嘟嘴往前一撞。
「……」藺從安怔住。
鬱久感覺自己的嘴撞到了什麼溫熱乾燥的東西,只當自己完成了「親一下」小成就,睜眼的瞬間卻看到藺從安眯起的眼睛。
藺從安一手捏起他的下巴,湊近,碰了碰他乾裂的嘴脣。
整個過程像慢動作,鬱久全程屏住呼吸,只覺得腦袋更暈了。
「藺先生……」他臉上緋紅:「我真的喜歡你。」
藺從安輕笑一聲:「我知道。」
……
鬱久問題不大,純粹是自己作的。感冒轉肺炎,消炎藥效果不太好,不得不在醫院住了下來。
這次藺從安打定主意要看著他在醫院把病治好,再也不能由著人整天「沒事沒事」的糊弄。
鬱久抗議不能練琴的事情,藺從安大手一揮,砸錢給醫院捐了器材,得以在醫院頂層的會議室安了一臺雅馬哈三角鋼,讓鬱久每天下午輸完液以後可以上去練兩個小時。
鬱久深感不安,但他……沒辦法抗拒鋼琴。
住院第三天,鬱久傍晚練琴完畢,接到藺先生的微信消息,說加班會晚一點,飯讓田助理送了。
鬱久乖乖回了個好,正準備乘電梯下樓,發現按鍵久久不亮。
他這才看到電梯門上貼了個A4紙,說電梯故障修理中。
還好他住的樓層也比較高,從十二層下到七層,正好當活動一下了。
樓梯間和他住的病房隔得比較遠,要穿過大半個心內科住院區。
鬱久心不在焉地慢慢走著,路過一間病房時,靠門的床位有幾個中年人在聊天。鬱久耳朵一動,敏銳地聽到了關鍵詞。
「………………要我說,彈鋼琴有什麼出路?你家小喬,錢掙不到幾個,工作吧也不安穩,就整天在家練琴練琴練琴,能練出個老婆來嗎?」
鬱久腳步一頓。
「小喬都二十六啦,你看看你堂弟堂妹都結婚了!你堂姐兒子都三歲了,你這麼大人了,還要你媽操心,真是不懂事!」
「姐……小喬是要參加比賽……」
「比賽?!再比賽能比過專門學的人嗎!你也是,光縱著你兒子,要是我弟弟醒了,鐵定是不同意的!這麼大的人了,不好好想著工作掙錢,淨歪路子。」
鬱久忍不住側頭看了那邊一眼。
有個男生坐在靠牆的凳子上,雙手插兜,低著頭。
身形有一點點熟悉,名字也是……
鬱久想不起來,多站了一會兒,對方卻在喋喋不休的教育中不耐煩地抬頭看了外面一眼。
「鬱久!」他驚喜喊道。
鬱久聽到他的聲音,總算想起來了,眼睛彎彎地笑道:「蜘蛛俠!」
劉柯喬:「…………哈哈哈哈!」
兩人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靠門的床位上靠坐著一個相貌普通的女人,眉眼間有幾分怯弱,笑起來卻很溫柔。
劉柯喬向鬱久介紹了他媽,鬱久乖乖地叫了阿姨好,腦袋後的小揪揪翹起來,劉阿姨喜歡得嘴都合不攏了。
病床邊坐著四個中年女人,一個特別瘦,另外仨特別胖,劉柯喬統一介紹:「這些是我爸那邊幾個不重要的親戚。」
不重要的親戚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