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青山寺(三) …
孫鳳白抱住魏青言撲過來的身體,臉上突然沾上了什麼,淡淡的血腥味充斥著鼻腔,那刺劍的黑衣人抽出劍,孫鳳白明顯感受到魏青言的身子一僵。
但是現在沒有時間給他們兩個來檢查傷勢,那兩個蒙臉的黑衣男人舞劍再次襲來,魏青言已然受傷,原本就處於下風,現在他只能護著孫鳳白後竹林深處跑,偶爾回身去抵擋一下。
「魏青言,這林子有古怪,旁邊的那顆胖竹子就是我們剛才站的地方,你看,上面還有你的血。」
孫鳳白緊張的頭皮發麻,用盡全身力氣往前衝,可是體力正在一點點流失,而後面那兩個蒙面黑衣人追的十分緊。
「不要管,繼續跑。」
魏青言說著,邊回頭看了身後那兩人,可誰知那兩個蒙面人卻不知在什麼時候不見了。
不放心地抓住孫鳳白的手,兩人停了下來環顧四周,除了夜風吹過竹林的婆娑聲,便再無其他的聲響。
「你的傷怎麼樣?給我看看。」
雖然不知道那兩個人去了哪裡,但是孫鳳白剛才砰砰亂跳的心臟已經稍稍平靜下來,腦子裡想的就只有剛才魏青言中的那一劍。
他剛才以為自己要死了,誰知道這個人居然又折回來擋在自己身前,他不是一直懷疑自己麼,為什麼又要這樣!
「別動。」
魏青言按住孫鳳白的手,兩人在原地站了一會,魏青言突然拉著孫鳳白迅速地向前跑,兩個蒙面黑衣人突然從竹子上方翻身下來,見魏青言和孫鳳白跑了,立刻拔腳去追。
眼看就要被追上,魏青言此刻的臉色已經蒼白之極,腳步也緩慢起來,孫鳳白看到他這樣,連忙扶住魏青言,可是兩人的速度卻越來越慢。
利劍的破空聲簡直就已經迫在耳側,孫鳳白覺得這次他可能就得陪著魏青言交代在這兒了,腳下卻驀地踩空,整個人墜了下去。
背部重重摔倒在地,孫鳳白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魏青言強撐著靜等上面的動靜,右肩雖然早在中劍的同時就點了穴道,可是沒有時間上金瘡藥,血依舊在流。
方才突然從上方跌落,孫鳳白摔下來後便沒了動靜,魏青言伸手在他鼻下一探,呼吸穩定,想來是暈了。在身後的石壁上摸了摸,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並不大,可是石壁邊卻十分光滑,感覺倒像是一口枯井。
剛才刷下來的時候魏青言就發現身下有許多的雜草,減緩了不少的衝力,所以只是略微疼痛卻是摔不死人的。
屏息等著上面的動靜,從剛才他和孫鳳白摔下來之後,上面就再沒了聲音,就這麼僵持了許久,上面終於傳來了離開的聲音。
長吁了口氣,魏青言猜著到底會是誰,如果說要取自己性命的人,那絕對不會少,鄰國的國君胡倫克馬還有朝裡的幾個老東西,誰都有可能。可是在他心裡,最可疑的卻還是諸葛智!
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魏青言咬開瓶塞,將裡面的藥粉直接倒在了傷口上。
錐心的疼痛從傷口上蔓延開,冷汗一點點地佈滿了額頭,魏青言疲憊許久的神經終是繃不住,手裡的瓷瓶滑落,人也暈了過去。
早上的竹林裡處處充滿了鳥兒的鳴叫,竹葉上也沾滿了隔夜的露珠,陽光撒入竹林,給這片綠色帶去了點點金色點綴。
孫鳳白揉了揉眼睛,只覺得渾身痠痛,抬手遮住眼睛,從井口透進來的光線刺得人眼睛疼。
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孫鳳白立刻睜開眼睛,張口就喊,
「魏青言!」
被自己嘶啞的嗓音給嚇著了,孫鳳白撐著地面想坐起來,可是他發現自己的腿居然不能動了。
該不會是摔殘了吧!
這個念頭才剛出現,他就立刻緊張地看向自己的雙腿,卻只見魏青言閉著眼睛躺在自己腿上。
原來是壓麻了!
孫鳳白放下心來,伸手推了推還在昏睡的魏青言,
「魏青言,你醒醒,快醒醒。」
只是無論他怎麼推,那人都沒有反應,驚嚇地把手放到魏青言的鼻子下,好在還有氣。
伸手想把魏青言從自己腿上搬下去,手才接觸到對方的皮膚,他就發現這人渾身發燙,摸了摸額頭,竟然發燒了!
心急地把人扶了起來,孫鳳白僵著兩條腿挪到魏青言身邊,讓對方靠在自己身上。
「魏青言,你怎麼樣啊?說句話,你可別嚇我,魏青言?」
嘴裡不停喚著,可是魏大將軍卻依舊閉著眼睛,孫鳳白看他那樣子嚇得渾身發抖,不禁仰頭朝井口喊道:
「救命!有沒有人,快來救命!」
嗓子沙啞的厲害,他那原本的大嗓門此刻也發揮不了作用,看著魏青言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孫鳳白忙用袖子幫著擦掉。
眼睛瞄到魏青言右肩上的傷口,紅色的血塊將衣服和傷口都粘在了一起,血肉模糊的很是可怕。
孫鳳白現在對魏青言的感覺是越來越複雜,明明懷疑自己,明明可以拋下自己獨自跑掉,可是卻守在自己身邊,還幫自己擋劍。
把魏青言抱的又緊了些,孫鳳白擔心地盯著他看,突然他發現魏青言的睫毛開始顫抖,跟著睜開了眼睛。
孫鳳白激動地喚道:
「魏青言,你總算醒了!你,你還痛不痛,你發燒了,我,我要怎麼幫你?」
看到孫鳳白那手足無措的模樣,魏青言居然難得彎了嘴角,雖然模樣不怎麼好看,可是卻把孫鳳白看哭了,
「你笑什麼笑!平時板著臉,現在笑個屁啊!不準笑了!」
眼淚一滴滴掉在魏青言臉上,孫鳳白抬手摸了把臉,心裡暗罵自己沒出息。
「咳,你嗓子怎麼像鴨子一樣,咳咳。」
魏青言說了一句就開始咳嗽起來,孫鳳白聽得又急又氣,可是又不敢反駁,眼前這人難得的虛弱模樣,看的他心都快燒起來了。
「景勝他們找來了麼?」
「還沒,我剛才叫了很久,沒人應我。」
孫鳳白抬頭望出去,頭頂依舊是那片竹林,低頭再看,卻見魏青言又暈了過去。
抖著手抱緊魏青言,孫鳳白繼續扯著嗓子大喊,
「救命!有沒有人啊?」
照在井壁上的陽光慢慢傾斜,孫鳳白感覺手上那人身子越來越熱,他忙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裹緊魏青言,整個人都在發抖,他好怕,如果魏青言死掉怎麼辦?不,不可能,他那麼厲害的一個人,又會武功又有能力,怎麼會就這樣死掉!
「有沒有人,來人啊!」
……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聽到說話的聲音,孫鳳白扯著嗓子喊,可是因為之前喊了太久,他張了張嘴,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絕望地看著井口,孫鳳白低頭看著魏青言,心想難不成自己要和眼前這個男人葬身在這個枯井裡了麼?
眼角瞟到一邊的石頭,孫鳳白立刻又燃起希望,拿起石頭拚命敲擊井壁,圓形的空間使得聲音加大了傳出去。
「將軍?是你嗎,將軍?」
景勝的聲音出現在井口,孫鳳白差點又要哭出來了,拚命地拿石頭敲擊井壁。
被人救出來的時候,孫鳳白拚命推著景勝,手指著魏青言肩頭的傷,張口要說話,卻又發不出聲音,那模樣看的一旁的夏月直掉掉淚。
景勝查看魏青言的傷勢,一個堅強的大老爺們居然也紅了眼睛,背起魏青言,轉頭對孫鳳白道:
「二老爺,我先帶將軍出去了,這個小和尚會帶你們出去的。」
孫鳳白點頭,拚命揮手讓他快走。
經過了一番折騰,孫鳳白總算又躺回了昨天夜裡那張床上,一切就好像在做夢一樣。
如果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他絕對不會好奇跟出去,自己倒還沒怎麼受傷,魏青言卻被自己連累成這樣,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夏月紅著眼睛端了一盆水進來,將布巾打濕來幫孫鳳白擦臉和擦手。
奶媽一直抱著魏翎在一邊看著,小傢伙彷彿還不知道自己的雙親發生了什麼事,圓圓的眼睛四處望著,見孫鳳白躺在床上,「啊,啊」的衝他伸手,似乎是想要孫鳳白抱他。
「二老爺,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嗚嗚,將軍和你都傷的那麼重,嗚嗚…」
夏月擦著擦著就不停地流眼淚,奶媽在一邊看了,忙說道:
「夏月,哭什麼,快幫二老爺擦乾淨,看哪裡破了,上點藥。」
「嗯,知,知道了。」
把布巾洗乾淨,夏月把孫鳳白臉上手上都擦乾淨後,拿起桌上的小瓷瓶一點點給他上藥。
孫鳳白身上其實並沒有什麼大傷口,只是摔進枯井的時候擦傷了不少,此刻上了藥粉,痛的他直嘶嘴。腦子裡不由又浮現魏青言肩上的那個傷口,魏青言當時給自己上藥的時候,又該有多疼!
很想知道魏青言的傷勢怎麼樣,可張嘴又說不出話,孫鳳白只好拉過夏月的手,在她手心裡寫--將軍怎麼樣?
夏月看著手心,苦著那張圓圓的小臉,
「二老爺,夏月不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