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頽廢的古清

週末的時候,我獨自一個人去了市中心的辛克大酒店,按照呂煙給我的門牌號碼,我順利找到古清所在的房間。房間的門沒有鎖,是開著的。我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菸酒味襲進鼻子裡,嗆得我的五臟六腑都顫抖了。我趕緊捂上鼻子,悄悄地走了進去。

房間裡亂七八糟,毛巾、髒衣服還有衛生紙被隨意地扔在地上,沙發上。難道沒有人打掃嘛?我很疑惑。

「二哥,二哥?」

「有人嗎?」

喊了半天也沒有人回應,我想自己不會走錯房間了吧,於是又回頭,看到門號確實還是那個數,就再次進去。我這次大膽地往臥室裡面走,寬大的床上,被子被胡亂地扔在一邊。我看著有些難受,就把被子疊了起來。一顆紫色的玻璃珠從床裡滾了出來,我好奇地拾起來,盯著那個看。

「怎麼是你?」

我嚇了一大跳,趕緊把珠子背在身後,向後看,古清正坐在浴室的地上,他身邊散亂著酒瓶和菸蒂,花色的襯衫上油跡斑斑,眼圈黑黑的,眼睛裡充著血,下巴上的鬍渣。

「我。」我一時矗在那裡,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怎麼找到我的?」古清自言自語,「是呂煙吧?」

「你怎麼……」

「呵呵,你不需要驚訝,我們是合作間的關係。」古清喝了一口酒,繼續說,「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

「額,大哥和三哥沒來嗎?」我驚詫了,還以為自己是最後一個來看他的人。

「點點,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只有在危及共同的利益時,我們才會統一戰綫。」古清的眼睛裡有些受傷,他好笑地扯著嘴,「這次是我一個人的事,他們不會插手,實際上他們也不想插手。」

「什麼共同利益?」

「古家。」

「古家?」

「危害到古家的事情,我們才會站在一起。」古清看向我,一臉的嘲諷,「小點點,你媽媽叫你來,不會單純地只是讓你來看我吧?!」

「額,這個。」我搔搔耳朵,不好意思,被他看破了,「媽媽說,讓你回去看看爸爸。」

那天古清頭也不回的離去,刺激到了古華仁,他的心絞痛復發了,幸好及時送到醫院,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現在古華仁躺在家裡的床上,修養著。

「我不回去,既然離開了古家,我就不打算再回去了。」古清很堅決,拿著瓶子,昂起頭,猛灌起來。

「二哥,你走之後,爸爸的病發了,你知道吧!?」

古清沒說話,但是我想他肯定知道,畢竟他與呂煙聯繫著,呂煙肯定都告訴他了。

「爸爸雖然口頭說讓你走什麼的,只是在氣頭上,實際上他不是真的想讓你走。」見古清有些動容,我再加把勁,「爸爸晚上做夢的時候,都在叫你的名字,讓你快回來。」

「點點,你勸人能不能用個高明的理由?」古清滿不在乎,繼續喝酒,「爸爸從來不說夢話,他都是戴口罩睡覺得。」

「額?」我尷尬了,這個謊似乎不成功。

「點點,他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你太不瞭解他了。」古清哼哼兩聲,很鄙夷。

「二哥,我覺得爸爸他應該是想你的,你不在家的那些天,我感覺他好像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沉默?他一直都很沉默,即使媽媽在苦苦哀求他的時候,他就是在沉默中給了答案。」

「我給你說一個故事吧,故事發生在十五年前的一個早上,一個夜不歸宿的男人從外面行色匆匆地回了家,這家的女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了他一夜。男人回到家,一句話都沒說,直到女人把一張照片扔到男人的面前。那張照片是這個男人和那個女人睡在一起的照片,是那個女人用來威脅這家女主人的,說是務必讓男人看看這張照片。男人不知道這個情況,盯著這張照片冷笑,以為是女人找了私家偵探跟蹤他,拍了不雅的照片,所以他當場就甩臉子,和女人吵了起來。最後,男人向女人提出了離婚,女人哀求,求他別離婚,但是男人沉默,將頭甩向一邊,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女人為什麼不解釋?」

「因為那個女人綁了我,威脅了她。」我明白了為什麼上次我被綁架後,古清那麼的激動,連續追了吳老六幾十公里。原來他幼小的心靈受過重創,造成了信理上的一個反向陰影。

「你說要是你是女人,你會怎麼辦?」

「我,我不知道。」

「一個是丈夫,一個是孩子,你會選什麼?」

「我應該會選孩子,至少那樣大家都不會受傷害。選了丈夫,會失去孩子,但是選了孩子,只是失去做夫妻的緣分。」我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這個問題真的好難。

「和我媽媽一樣的選擇啊。」古清忍不住感嘆,「我那時小,以為她不要我了,所以恨了她很長一段時間。」

「媽媽,對不起,清兒不應該怪你。」古清向著西方,低著頭叩起頭來。

古清有些激動,喝了口酒,卻拼命咳嗽起來,我趕緊走到他身邊,給他拍拍後背。他忽然抱住我,然後歇斯底裡的哭了起來。

「她臨死的時候,我還說那麼重的話傷她,我不是人啊。」

「她不會怪你的,畢竟你也幷不知道裡面的內情,所以不知者無罪,媽媽會原諒你的。」

我猶豫了半天,還是伸出了手,摸著他的頭,輕輕說著。

「點點,真的嗎?」

「嗯。」

「古清,乖,不哭。」看著古清一個大男人哭得那麼傷心,我忍不住地哄起來,像哄小寶寶那樣。

「點點,你要說,清兒乖,我的清兒是個頂天地的大男人」

我嘴角抽搐,他這話應該是他媽媽說的吧!

「點點,你快說啊。」

「清兒乖,我的清兒是個頂天地的大男人。」

「好,那你給我一個愛的親吻,我就不哭了。」古清揚著小臉,滿心歡喜地看著我。

「可不可以不親?」我看著他那一臉的淚痕,外帶一些不明的髒東西,實在下不去嘴。

「演戲要演全套,快點。」

「喂,你別太過分了。」感覺身下的顫抖,我知道自己被古清耍了。

「點點,有時發現你很好騙,但是為什麼總是關鍵的時候就卡住了?」

「我是很好騙,不過二哥,你先把自己收拾一下吧!」我剛剛一時激動,真沒發現他身上很難聞,不過現在衝鼻的菸酒味夾雜不知名的臭味,讓我頭昏。

「點點,你是在嫌棄你二哥嗎?」

「不是我嫌棄你,是我的鼻子嫌棄你。」

「好吧,接受你這個理由,等我一會兒,我先去洗個香香澡。」

坐在房間裡,我無所事事,看著亂亂的房間,心裡很不舒服,於是就動起手收拾起來。好在房間本身還是整齊的,所以收拾起來幷不算太難。

「你怎麼給我收拾房間了?」古清穿著浴袍從浴室出來,他用毛巾擦拭著頭髮,很不解地看到我正把他的髒衣服扔進框子裡。

「誰叫你弄這麼亂,像狗窩一樣,也不叫人收拾一下。」我撇著嘴,埋怨地說。

「是我怕他們打擾的,所以把門關著,不讓他們進來。」

「可我來的時候,門怎麼是開著的?」我很疑惑,古清好笑地看了我一眼,「那是因為我知道你要來,故意給你留門的。」

「哦,怪不得。」

「剛才我的髒亂樣子,沒把你嚇著吧。」

「沒有,要是嚇著了,我估計早跑了,哪能還和你在這裡聊天?」我說著,古清呵呵地笑了,我見他心情好了,忙懇求地說道,「二哥,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吧!」

「呵呵,你就這麼想讓我回去嗎?」

「是啊,爸爸也想。」

「別和我提他。」古清的臉拉了下來。

「二哥,我覺得,不管怎麼說,爸爸始終是爸爸,那件事,說不定是個誤會呢?」

「誤會?」古清冷冷地說,「如果是誤會,他會想著怎麼彌補,但是他卻沒有。」

「或許他還不知道呢?」

「那個女人早就離開了,是他讓她離開的,在我母親和他離婚的第二天。」

「知道了?!」我驚詫。

「點點,我從小看著父親換了一個又一個新歡,我恨那些女人,但是我更恨自己父親的濫情,只是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想和一個女人安穩地過下半輩子。呵呵,不過值得嘲諷的是,這個女人可不願跟他這個糟老頭子過一輩子。」

「你是說媽媽嗎?」

「人各有志,只是她不要過多打古家的主意才好。」古清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說了另一習讓人費解的話,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對了,莉莉有沒有去古家?」

「去了,不過在進古家的門時,被她爸爸強行帶走了,現在應該在加州那邊了吧!」我忘了一眼古清,有些心酸。

回想第二天,莉莉披頭散髮,赤著腳跑進古家,嘴裡嚷嚷著找古清,那副可憐的模樣,真的讓人很動容。

「二哥,對於莉莉小姐,你不感覺有些過了嗎?」

「我在和她交往之前,就已經說明白了,那會兒她也答應了,但現在卻又這樣做。」

「雖然莉莉姐有些不好,但是她全是因為愛你才那樣做的,你就不能原諒她嗎?」

「愛一個人不是束縛他讓他難過,而是要讓他自由過得快樂,你莉莉姐這次做的超出了我的底綫,我們已經再也不可能了。」

我有些嘆息,雖然不喜歡也不討厭麗麗姐,但是看到她最後的下場,我忽然覺得古清很絕情。望著他那副狐狸的模樣,也許有一天,會有個人收拾他,想到這,我不禁樂了。

「點點,你笑什麼?」

「沒什麼,二哥,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見他點頭,我紅著臉問了一個讓我很困惑的話題,「二哥,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做那個……額怪手術?」

「你是說結扎手術」

「嗯。」

「我說為了避免以後的麻煩,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人很下流?」

「我,我不知道。」我撓撓頭,而古清笑了,「呵呵。」

「二哥,你真不打算回去?」

「要是你真的很想我回去,那我勉為其難,接受了。」

好在古清還是願意回去,沒有讓我白跑一趟,我想只要雙方給對方一個臺階下,應該就差不多緩和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