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綫】孩子
月底,季卿和蔣東越雙雙出院。
季卿是因為好了,蔣東越則是堅持要回家。
出院的當天幾人聚了聚,周家兄弟也來了,整頓飯吃得沉默無聲,蔣東越更是吃了兩口就先離開。
從醫院回家之後季卿一直待在自己的樓層沒離開過,整天除了發呆就是發呆,好幾次季廷欽抱著她睡覺得時候都能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
季廷欽知道,他的心肝正在以一種經歷傷痛的方式成長,或許很痛,卻最透徹。
時間就這麼過了半個月,季卿發現了不對。
——蔣東越不接她的電話了。
前幾天只是接了不說話,今天是徹底不接,一直提示正在通話中,季卿知道,他把她的電話拉黑了。
意識到這個事後,季卿握著手機在窗前站了很久。
她沒有打電話給蔣東顯,而是直接去了蔣家。
*
到達的時候是下午兩點,今天是個陰天,沒有灼人的太陽,只有滿布的烏雲。
季卿穿著菸灰色的真絲吊帶連衣裙,腰身很細,裙擺層層疊疊,風一吹就會蕩起漂亮的漣漪,腳上則是同色系的綁帶高跟鞋。
她記得,蔣東越說過他最喜歡她穿這個顔色。
她沒有讓司機跟上來,而是自己從山下走到了蔣家門口。
似乎算準了她會來,蔣家的大門緊閉著,就連安保亭裡都沒有一個人。
季卿按下門鈴,沒人應答,再按,還是沒人應答。
她料到如此,所以沒有說什麼,只是重複著按門鈴的動作。
門鈴聲響徹整個蔣家,裡面的人心思也各不相同。
蔣東越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手裡緊緊捏著手機,目光一直落在季卿的裙子上。
——卿卿穿這身真好看,他不由想到。
蔣東顯在自己的書房裡,沒有寫字,而是背手站在落地窗前同樣看著季卿,眉頭緊緊的皺著。
至於蔣東越的父母,則是在蔣家主樓的客廳裡看著電視,當然,心都不在電視上。
他們對季卿的感情很複雜,在長輩晚輩的關係上,他們很喜歡季卿,甚至一度希望季卿能嫁給兩兄弟中的一個。
從蔣東越父母親的角度,他們是恨季卿的,因為蔣東越是為了季卿才會這樣。
現在蔣東越不想見季卿,他們除了嘆氣也不能說什麼。
蔣東越的母親眼睛一直是紅腫的,時不時用手帕抹眼淚,蔣廉明則在忙聯名舉報的事,沒有心思管這些。
門鈴聲仍在繼續,折磨著所有人的心,尤其是蔣東越。
他很想下去,很想打開門將季卿摟入懷中,再扣著她的後頸狠狠吻她,將舌頭伸進她的嘴裡掠奪她的呼吸,直到兩人不穩時再分開雙脣。
然後他會捧著她的臉,兩人對視,他會大吼卿卿是我的了,卿卿的臉上也肯定會是幸福的笑。
但他知道他不能,卿卿不愛他,喜不喜歡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愛,至少不是愛情層面上的愛。
去找張繼宗是他自己的決定,他要是為了這個綁著卿卿一輩子,那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更何況他現在這個模樣,沒一點配得上卿卿。
門鈴響了長達一個小時,直到最後季卿的手臂已經開始痠痛才停下。
她抬頭看了看蔣東越的房間的方向,風把窗簾吹起來,她幷沒有看到什麼。
想了想,她拿起手機給蔣東越發了一個短信。
——「東越,我知道你在看,我明天還會來的。」
事實證明她猜得沒錯,蔣東越確實在看,也確實把她的號碼拉黑了,但他手機的界面卻停留在了攔截頁面上。
那裡可以看到季卿給他打過的電話,也看得到這條短信。
他的手緊緊捏著手機,好不容易正常的眼睛又泛了紅。
在他快要把手機都捏碎的時候,心裡的那口氣終於堵過去了,他低頭急促的呼吸著,許久後才抬頭繼續看著窗外。
此時天已經黑了,能看見幾顆閃亮的星星,像他第一次見季卿時她戴的那個鑽石髮卡。
蔣東顯就是在這時候進來的,他走過去在蔣東越身後站定,兩兄弟就這麼一坐一站的沉默著,最後還是蔣東顯先開了口。
「東越,如果卿卿要和你在一起,哥願意——」
蔣東越開口打斷他,只不過依舊低著頭。
「哥,卿卿今天穿這身特別好看對不對?」
蔣東顯一頓,片刻後才回答。
「嗯。」
蔣東越長舒一口氣,又放鬆似的笑了笑。
「我也覺得……」
說完他看著窗外不再說話,蔣東顯又在他身後站了一會兒,最後拍了拍他的肩離開了。
晚上8點,蔣家人一起吃飯,沒有傭人,都是自己做的菜,蔣東顯也幫了忙,一家四口圍坐著,顯得十分溫馨。
蔣東越的母親給他夾了一塊魚肉,蔣東越點點頭,剛拿起筷子的時候門鈴就又響了。
為了照顧蔣東越的情緒,此時的蔣家沒有一個傭人,所以誰也不知道按門鈴的是誰,都以為是季卿又回來了。
蔣東越頓了一下動作後把魚肉放進嘴裡,門鈴聲也停了,他的心頓時往下沉了一下。
——然後下一秒門鈴就又響了起來。
蔣東越的呼吸頓時加重,他看了看蔣東顯,突然拿起柺杖開始往外走。
他走的很快,只用了五分鐘就從主樓到了門口,他打開大門內的小門,正打算叫出一句卿卿的時候就楞住了。
門外站著的是馮溪雲,她鼻頭通紅,似乎吹了很久的風,一見到蔣東越就狠狠抱住了他。
蔣東越的心一震,接著迅速墜入谷底,馮溪雲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呼吸都有些不穩。
「東越,給……給我個機會吧!」
蔣東越把她推開,又拄著柺杖穩了穩身體。
「溪雲,你別衝動。」
馮溪雲紅著眼看他,片刻後突然握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東越……這裡……這裡有過你的孩子……」
說到這馮溪雲流出眼淚,蔣東越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整個人不由一震,而後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