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逃出生天

九月初八,安康公主十六歲生辰。

若不是太子告訴她,她竟然連自己的生辰也不知道。

生辰這日有些特別,公主需要去黎城東郊皇寺祈福一日,夜間在佛珠塔頂放孔明燈,祈求西陳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

連燁實在太可怕了,竟然找了個婢女替她跪在大雄寶殿,而她被關在後院廂房裡,只不過換了個地方,又是挨他一整天肏弄。

晚上她都一點力氣也沒了,勉強吃了一些素齋,被轎子抬去佛珠塔。

佛珠塔屹立於皇寺後山頂上,面朝大海。此刻燈火通明,猶如啟明星一般照耀。

塔下站了十幾名侍衛,舉著火把。

溫琦玉被太子一路小心攙扶,走了七層樓來到塔頂。

連燁親手為她點燃了孔明燈,送到她手中。

「哇,這個燈好好看!」她小孩子心性,喜歡得不得了,都不捨得放飛了。

「馨兒乖,許個願後放飛。」

她怯怯地看了連燁一眼,捧著孔明燈,閉上眼許願:希望再也不挨父兄抽打了。

絕世佳人睜開美眸,放開手,目送巨大的孔明燈緩慢升空……

「哥哥,它飛走了!」她指著天上的燈說道。

連燁難得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頂,微笑道:「馨兒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過往每一年安康的生日,他都會親自陪妹妹來這裡放孔明燈。

她卻永遠停在了十五歲。

如今不想,竟是溫琦玉李代桃僵,過了安康的十六歲生辰。

兄妹二人正覺難得溫馨靜謐,卻聽到樓下傳來一群腳步聲,這步子又急又快,接著有人大喊:「有刺客!」

原來佛珠塔內早已埋伏死士,侍衛紛紛衝上樓,底下人大喊:「保護殿下!」

從三樓到七樓的樓道裡廝殺一片,連燁護在溫琦玉身前,抽出腰間軟劍。

他以為死士會從樓道出來,想不到竟然還有人埋伏在塔頂瓦礫上!

突然三名黑衣男子一躍而下,同時拔刀紮向連燁!

「哥哥!」溫琦玉嚇得大叫!

未免牽連到她,連燁一個閃身去了一旁空地,引來了兩名死士,然而另一個死士筆直走向溫琦玉,伸出一掌打在她肩頭,將她生生推出欄杆,她就在他眼前如同斷線的紙鳶般逆風而下,墜入大海……

「馨兒!」太子竟然忘了死士,抓著欄杆撕心裂肺大喊!

兩名死士亦不放過他,仍然揮刀過來!連燁躲避不及,左臂被劃傷,正巧侍衛已經衝入樓頂,將死士制伏。三明死士咬毒自盡。

「快下去搜查,找到公主重賞!」他說完,親自帶著侍衛下樓,舉起火把開始沿著海岸搜查。

夜裡的大海原本漆黑一片,一個不留神就會跌出岸邊。此刻竟有上百名侍衛沿著海岸線前後拉長了上千米搜查,將整片海岸都照得通亮。連燁更是失心瘋似的來回尋找她的身影……

早在幾個月前,成王就收到萬將軍的祕信,說是沒接到他的人。

他派人一打聽,得知那日有一船貴族男女被水匪所劫,最後西陳太子親自剿匪,迎回安康公主。

劉希命探子去黎都打聽一番。西陳皇族亂倫成風毫不遮掩,他大約猜到了溫琦玉落入西陳皇族手裡,苦於沒有機會營救。

今夜的一場刺殺,看起來是奔著太子去的,實則是為了製造混亂,劫出溫琦玉。畢竟溫琦玉實在難得有機會離開皇宮。

成王原是被皇帝禁足在府邸。只不過劉晟自然不可能看死了他。他要喬裝出府並非難事。

他從盛京快馬加鞭趕去港口只要五日,乘船西渡需要一個月。溫琦玉自黎都啟程到達東北碼頭也需要一個月。如此一來時間正好,他可以到西陳港口親自接她上船。

同一時間,劉晟在大明宮內大發脾氣。

這段時間皇帝總是心情不好,誰惹了皇帝只能認栽。平日裡的小事都會被放大,更不用說皇室宗親私下霸佔良頃,圈地成風。

勤政殿內跪著的是劉晟已故的十二皇叔的嫡長子,繼承了稱號的多羅王。說起來還是皇帝的堂兄,竟然明目張膽在京郊作惡,被大臣聯名彈劾。

「皇上,他們實在是誣告!」多羅王委屈巴巴道。

劉晟直接將硯臺往下方砸去!

雨後明前一年隻出一窯的上好沉香墨硯摔成兩段,差一點點就砸在多羅王跪著的大腿上。

「皇上……」多羅王嚇得不敢說話。

劉晟卻是越想越氣,直接起身走下臺階,站在多羅王面前,一腳將他踢飛!

狼狽的男子在殿內翻滾了一圈,又趕緊跪在皇帝腳邊,求饒道:「皇上,臣知錯了!看在父王的份上,繞過臣這次吧!」

十二皇叔被搬出來,劉晟心裡憋的慌。畢竟十二皇叔是七年前隨他北征時戰死疆場的,劉晟一個深呼吸,轉過身離他遠了幾步。

手邊是一個瓷缸,裡面插了許多書畫卷軸。

劉晟抽起卷軸,砸到多羅王腦門上,怒斥道:「如有下次,剝奪爵位!」

那捲畫軸散開陳列在地上,正好面朝劉晟打開。

多羅王連連磕頭到:「臣再也不敢了!」

他磕得額頭都破血了,皇帝竟然一直不發聲……

多羅王偷偷往上瞄了一眼,只見皇帝正對著畫軸發愣……

「皇上,」他甕聲道,「臣知錯了。」

「滾。」劉晟一句都不想同他廢話。

「是是……」多羅王退下。幾名宮人魚貫而入,打掃被摔碎的墨硯,拾起散亂的畫軸……

一名宮女剛剛要碰到畫軸,皇帝突然咆哮:「別碰她!」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宮女被嚇得靈魂出竅,一個勁跪地磕頭。

常海給旁邊人一個眼神,幾名宮婢將嚇傻的宮女扶了下去。

劉晟親自彎腰,一屋子人跟著下跪,總不能高過了皇帝。他將畫軸小心地拾起來,工整地放在禦案上。

畫上女子給他一種怪異的熟悉感。

明明這張臉,沒有一處和她相似,卻是神態間、眼神裡,有一種玉兒的感覺。

「西陳安康。」劉晟念著一旁小字。

常海適時道:「啟稟皇上,這正是兩個月前您拒絕了西陳和親一事的那位公主。」

他卻是入邪了一般,盯著那張畫,無法移轉目光。

呵呵。當初玉兒是他親手放入皇陵棺木中的,此刻看著一個神態幾分相似的畫像,倒叫他想起一些轉世重生、靈魂轉移之類的巫術邪說。

他是皇帝,怎麼可以想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只是,皇帝也是尋常男人。鬼使神差的,劉晟吩咐道:「去查一查這位公主……再看看成王這幾日在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