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太子與小姨子(31)
“可是……”容喜咬脣。“我過去與殿下素昧平生,您說您心悅我……”
未免太過牽強。
“孤曾經見過你。”太子頓了頓。“在牧河別院,你曾救了孤一命。”
牧河別院?
容喜自是知道的,那是容老夫人頤養天年的地方,就在離京不過百來裡的牧河村裡,容喜幼時身子骨不大好,曾和容老夫人一道住在那裡兩三年的時間。
在容喜記憶中,在牧河別院的日子,也是她十分珍貴的回憶。
可太子如今卻說自己救過他一命……
容喜腦中靈光一現,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殿下莫非……是那大哥哥?”
太子見她終於想起自己,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是。”太子肯定的點了點頭。“孤就是那大哥哥。”
“那時孤與一眾兄弟偷偷外出打獵,卻因追捕獵物而誤遭歹人暗算,命懸一線,幸得侍衛死命相護,才得以逃到牧河村。”太子悠悠說起過往,也就是自那時起,他不再相信皇家中所謂的兄弟情份。“因緣際會下,被你救起。”
太子說到這裡,容喜已經全部想起來了。
她的確救過一個大哥哥,在牧河別院的菜園子裡。
她那時候人小鬼大的,正是愛玩好動的年紀,是以看到臉上掛著狐型面具,又穿著侍衛衣服,全身浸在血泊裡的陌生少年,第一時間的反應竟不是害怕與緊張,而是疑惑和好奇。
疑惑這人怎麼會渾身是血的倒在自己家裡?好奇這人在面具下的真容究竟如何?
然而當她想去拆下面具,卻被突然睜開眼的少年給一把抓住了手。
少年年紀不大,手勁卻驚人,自小被家人如珠似寶捧在掌心的容喜何曾受過這般粗魯的對待?當下愣了愣後,才後知後覺的感到不對,直接就嚎哭起來。
這下換少年呆住了。
正在找尋孫女的容老夫人沒一會兒就尋著哭聲找到菜園,看到大眼瞪小眼的少年與孫女後,面露錯愕,可她很快從太子腰間不小心露出的玉佩認出了對方的身分。
容老夫人能從一介白身教養出高居相位,權傾朝野的兒子,目光見識自然不會淺,她當機立斷,將如刺蝟一樣不安的少年移到房中,並要人找來信任的大夫給她醫治。
始終持著戒心,專注在容老夫人身上的少年,見對方不似加害者後,強撐著的身體終於忍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痛苦,陷入一片沉甸甸的黑暗之中。
當太子再睜開眼,見到的就是模樣生的漂亮精緻,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滿是好奇的盯著自己的小女孩,也就是容喜。
容喜見他醒了,顯然很是開心。
“大哥哥。”女孩的聲音脆生生的,像掛在母后宮門前的風鈴一樣,莫名的讓少年的心微微一顫。“白醫師說了,你的傷勢不嚴重,就是拖的有點久了……”
“嗯……”女孩眉頭皺起,想了想白醫師和外祖母說的話。“啊……對了,失血過多,所以才會睡那麼久……不過等醒來後,你就沒什麼大礙啦。”
女孩笑眼彎彎。
如一束陽光一樣,照進太子才剛經歷親兄弟背叛而顯得分外沉重且晦暗的心靈。
後來,太子在牧河別院住了將近一個禮拜。
容老夫人拿他當孫子一樣,那時候太子還不知道,明明就很是精明的老太太怎麼會對自己這樣一個身分和來歷都不明的人如此照顧,直到後來知道她是容相的母親,才終於恍然大悟。
容老夫人在京中的名氣遠沒有兒子響亮,這與她的性子有很大關係,不喜交際,深居簡出,最大的樂趣就是照顧自己一園子的菜苗,到兒子高居相位後,甚至不顧家人勸阻,就這樣帶著孫女一道到牧河村租了個院子,簡單過生活。
是以太子並沒認出來,這人就是名滿上京的容相母親。
一個禮拜過後,太子的傷痊癒了大半。
可他卻沒有立刻回京,而是又拖了十來天,等到皇后派來的人找到他,才決定離開。
動身前,他和容老夫人道謝並道別,然後,問了容喜的名字。
容喜卻只是眨了眨眼。
“奶奶說,不能告訴大哥哥我的名字。”她想了想。“不過我可以告訴大哥哥,我叫夭夭,奶奶雖然都叫我乖寶,可是爹和娘都叫我夭夭。”
夭夭。
太子記住了。
他本來是要將腰間的玉佩給容喜當信物的,哪知,容喜卻慌張的搖了搖手。
“不行不行,奶奶說那玉佩是大哥哥很重要的東西,夭夭不能要的。”
容喜最是聽容老夫人的話了,這點太子在和祖孫倆幾十天的相處中深有感觸。
可是容老夫人緣何會這樣說?
太子正待再問,原本守在門外的侍衛卻是突然走到太子身邊,低語了幾句。
太子登時臉色大變。
時間已經很是迫切,太子想了想,將手上掛著的鐲子取了下來,遞給容喜。
容喜還是不收。
她只是看著太子,稚嫩的臉上,浮現出難過。
“大哥哥……要走了嗎?”
太子聞言一怔,心中竟生起了想要長久留在這裡的念頭。
可這念頭終究只是曇花一現,他的身分與野心,註定這只能是個不切實際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