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不良少年與小啞巴（01）

餘恬是個小啞巴。

後天的。

到現在餘恬的父母都還記得自己女兒的聲音，細細的，軟軟的，跟小動物一樣，很是可愛。

這與餘恬的羞怯個性大抵脫離不了關係，餘恬在家裡，是最受疼愛的小女兒，上面有一個哥哥和兩個姐姐，最小的那個，也比她大了七歲。

可想而知，餘恬是被怎樣寵著長大的。

雖然性格內向，可這並無損餘恬的好人緣，畢竟瞧著就是水晶般漂亮易碎的小人兒，總是很容易激起大家心中的保護欲，不論男女。

這麼一個小姑娘，雖然自幼泡在蜜糖罐裡長大，卻養成了十分正向的觀念，溫柔善良，樂於助人，笑起來就跟小太陽一樣，暖洋洋的。

如果沒有意外，餘恬一輩子也許都達不到父母兄姊的功成名就，卻也會有衣食無憂，平安順遂的一生，然而，意外總是猝不及防的發生。

餘恬初三那年，親眼目睹了大姐餘馨跳樓。

在餘恬心裡，餘馨是個和母親一樣的存在，餘父餘母工作繁忙，對於兒女難免有疏忽，這時候，通常都是靠餘馨照顧弟弟妹妹。

後來，餘馨嫁給了高中的學長藍正霖，兩人一同打拼創立公司，愛情長跑多年終於修成正果，得到了滿堂的祝福。

婚後，餘馨與藍正霖一同搬到郊區居住，不過每逢週休假日，小夫妻都會回餘家探望餘父餘母，每到這時候，藍正霖總會給餘恬買不少漂亮衣服和可口糕點。

餘馨為此不只一次笑話過藍正霖，這是將妹妹當成女兒在養了。

藍正霖這時候就會把餘恬摟過來，笑道。“這不就跟女兒一樣了嗎？”

餘父餘母對此倍感欣慰。

可任誰也沒想到，被當作模範夫妻的兩人，會因為一次爭吵，讓餘馨在婚後第五年，懷著四個月大的身孕，從公司頂樓一躍而下。

那一幕，恰好被因為身體不適，被餘馨提早接到公司休息，醒來後要找姐姐的餘恬給親眼目擊。

那聲卡在喉嚨裡的“姐姐——”再也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從那天以後，餘恬便失去了她的聲音。

剛失去大女兒的餘父餘母，見著清醒過來後的小女兒痴痴傻傻的坐在病床上的樣子，忍不住垂淚。

哪怕餘家傾盡全力，找遍各方名醫，也依然無法讓餘恬成功發出聲音。

而且從這件事以後，餘恬變了。

過往的她雖然內向，卻不會排斥與人接觸，而現在的她，就像是個懵懂的孩子，對於外界的一點動靜，都會感到畏縮和不安。

於是，便習慣用冷漠來武裝自己。

這讓餘恬在休學一年回到學校後，成了特立獨行的存在。

餘父餘母對這個情況束手無策。

別無他法下，只好同意大兒子餘方正的提議，讓餘恬到隔壁市和餘方正夫妻同住，轉換環境。

“小恬，妳今天要不要和我……”

“阿維，說好了要一起去唱歌，不要想偷偷落跑哦。”

男孩本來要搭在餘恬肩膀上的手臂，被人拉住了。

餘恬轉頭，看向被說穿了心思而顯得頗是尷尬的許正維和一臉燦爛笑容的賴美梧。

“我……”

“阿維，不要忘記，今天還要給妍妍慶生呢，餐點的份數都訂好了的，不能取消的。”

賴美梧話都說到這兒了，許正維也不好再說什麼。

“那帶小恬……”

“呀，你是傻子啊。”賴美梧睨了他一眼。“小恬最不喜歡這種聚會的場合了啊，對吧小恬？”

賴美梧看向餘恬，眉目帶笑，卻顯得有幾分刻意。

餘恬只看了對方一眼，便收回目光。

漫不經心的態度，讓賴美梧心中窩火，然而許正維就在旁邊，她發作不得。

多種情緒揉合在一起，讓賴美梧的表情扭曲起來。

餘恬卻恍若未見，只是拿起放在課桌右上角的便條紙，撕下一張後，開始書寫。

“小恬……”

許正維噤聲。

遞到他眼前的便條紙上，一排娟秀整齊的字寫著【你跟著他們去吧，不用擔心我，哥哥等會兒就會過來的】。

餘恬的哥哥餘方正，是妹妹守護神的角色，同學們都見過好幾次了，無不為餘恬有這麼個高大帥氣又溫柔體貼的哥哥感到羨慕與嫉妒。

許正維看著紙條，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失望。

形成對比的，是一旁的賴美梧露出了個“妳還算識相”的表情。

很快的，磨磨蹭蹭的許正維便被賴美梧拖走了。

餘恬終於落了個耳根子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