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異瞳少年與侯府庶女（29）

慕菀躺在床榻上，眉心突然一跳。

雙眼睜開，然而心中的不安卻依然沒有止息下來的跡象。

於是她坐起身子，難受的喘了一口氣。

守在門外的紫葉聽到動靜，隔著簾子低聲問道。“姑娘，怎麼了嗎？”

慕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又乾又澀。“沒事兒，喉嚨有點緊，妳去給我燒壺熱水吧。”

“喏。”

紫葉應了。

慕菀揉著眉心，盼能將頭疼舒緩下，無奈成效甚微。

沒一會兒，拿著陶壺回來的紫葉一面侍候著慕菀喝下兩杯熱茶，一面替她做些推拿，好舒筋活絡，活血散瘀。

“我好些了，妳去休息吧。”

“姑娘真沒事了嗎？”

紫葉停下手上動作，卻還是擔憂的看著臉上好不容易恢復一絲血色的慕菀。

小臉方才蒼白的，讓人忍不住心疼。

“嗯，沒事的。”慕菀揮揮手。“現在倒有些睏了。”

“那姑娘就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兒便叫紫葉。”

“好。”

紫葉離開後，慕菀又一個人發了會兒呆，才慢悠悠的躺下來。

哪裡有什麼睡意？

自從早上見著了那跟著凱旋兵士一道兒遊街的陳予生後，慕菀的神智始終有些恍恍惚惚的。

陳予生竟真成了個將軍。

慕菀從來沒有一刻覺得他離自己這麼遙遠。

不論是那在山中的少年，亦或是不久前夜闖禪房的男人，慕菀都覺得，那是她的陳予生，不管貧窮富貴，不論生老病死，他都存在於慕菀的記憶裡，是她的少女懷春，心尖一顆痣。

可是早上那對自己一笑的小將軍……

慕菀卻覺得他離自己好遠好遠。

剎那間，眼框熱了起來，眼角邊也好似有水珠在滾動。

慕菀用力眨了眨雙眸。

可濕意未散，反而迷濛了眼簾。

更深人靜。

侯府顯得空蕩蕩的。

這是往常的慣例了，但凡宮中設宴，張氏總會帶著慕沁在張皇后的寢殿中住上一宿。

這回也不例外。

時序已漸漸入冬。

秋風蕭瑟，一叢叢金黃妝點著拈花園。

遲遲無法入睡的慕菀已經起身，坐到妝奩前，怔怔的透過鏤空的雕花窗瞧著窗外蒼涼的景緻發著呆。

自從慕菀到承恩寺修行，慕應訣也率兵出征，從前植滿海棠花的拈花園便空置了下來，後來張氏嫌打理麻煩，就要人將花給全部移植了，改換種較容易照顧的樹木。

慕菀回來後看到景貌截然不同的園子時也是嚇了一跳。

不過，她倒覺得這樣挺好。

從前的她喜愛滿園子花團錦簇的風光，可現在，她卻更愛春時綠意盎然，秋時落葉紛飛的別緻，就如同人生一樣。

雖然現在正好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可也別有一番妙趣在裡頭。

慕菀的心情隨著時間悄然流逝也跟著漸漸平靜下來。

就在她準備起身再回床榻上看能否如願得到一夜好眠後，窗外忽然傳來窸窣窸窣的聲音。

慕菀擰眉。

萬籟俱寂，聲音更顯清楚。

她以為是自己多想，才鬆了口氣，沒想到，又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

側耳傾聽，形似人的腳步聲。

慕菀這下，一顆心全提到了嗓子上。

她知道自己最明智的決定應該就是走到房門口喊紫葉，可是鬼使神差間，慕菀卻做了另一個選擇。

她走到房中唯一一扇能活動的窗前，尋思片刻後，毅然決然地將之往兩側推開。

不期然的，恰好與男人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