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影后與小狼狗（36）

她和化妝師陳燕如認識已久，合作愉快，卻幾乎沒有聊過什麼私人話題，所以對方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讓蘇橙心中頗是詫異，不過在仔細品味了話中的意思後卻是滿滿感動。

“我知道的……”蘇橙露出了一個真心的微笑。“燕子姐，謝謝妳。”

陳燕如搖搖頭。

“沒什麼好謝不謝的，蘇橙，我很喜歡妳的演技，當初會決定轉行，也是因為看了妳的戲。”

“啊？”

蘇橙沒想到她和陳燕如間還有這份淵源。

“妳還記得妳曾經演過一個年輕的未婚媽媽角色嗎？”

陳燕如一說，蘇橙立刻就想了起來。

那應該是她接的第二部戲，扮演的是個連番位都排不上的，在底層掙扎的可憐角色。

“我也是個單親媽媽，所以那個角色引起我很深的共鳴。”

“那時候總會自怨自艾，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我，可是在看了妳演的高娜娜後，我才驚覺自己竟然在抱怨與憎恨中，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

“真的是太可怕了不是嗎？當妳有朝一日對著鏡子，發現自己活成了妳曾經最不屑最不齒的樣子，何其可笑？”

說到這裡，陳燕如脣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

蘇橙始終沉默，卻專注非常地傾聽。

“在看到何娜娜以前，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還有選擇的機會。”調整完情緒後，陳燕如繼續道。“犯下錯誤的過去已經回不去，但我還有沒被決定的未來可以去努力，為了自己，為了女兒，為了從頭到尾都沒想過放棄我的家人。”

“是何娜娜告訴了我這個道理，讓我勇敢踏出了第一步，也才有了現在能和妳面對面說這件事的陳燕如。”

“我一直想親口和妳道出這份感謝，可是一直沒有機會。”

“剛好現在……也許這樣說有點自作多情，但還是希望我的這些話，能給妳帶來一點鼓勵。”

陳燕如的眼中，浮現出了釋然的情緒。

“蘇橙，不論劇本如何安排，單就角色的塑造，我認為，妳是我心中最出色也最優秀的演員。”

“沒有人能超越。”

陳燕如離開後，蘇橙一個人靜靜地待在休息室裡很長一段時間。

她似乎從來沒有思考太多，關於演戲這件事。

那是她的天賦，亦是她的熱愛。

她投入了一腔赤誠，並收穫了生命的意義，從站上舞臺，面向屏幕，聚光燈打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開始蘇橙就知道，這是起點，亦是終點。

是她一生的依歸。

所以哪怕知道這個圈子並不只表面的光鮮亮麗，她也義無反顧的跳了進來。

雖然這樣說或許矯情，但蘇橙從來都可以問心無愧的說出自己不為名不為利，只是單純喜歡演戲，享受演戲，並以鑽研、雕琢、成就一個又一個的角色為樂。

在蘇橙看來，劇本上的每個名字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物，而演員所該做的也是自己一直努力在做的，就是賦予他們靈魂，展現他們存在的意義。

這點是演戲演了那麼多年來，蘇橙始終不變的想法。

可是，這些想法，都是以“自己”為出發點。

直到今天陳燕如和她說了這些話，蘇橙才有種頓悟的感覺。

不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而是從“別人”的角度出發，她發現，自己能做的，或許並不只如此。

蘇橙攤開掌心，怔怔的看著好一會兒後，緩緩將拳頭握緊。

“葉流光，妳以為自己是誰？”

“擺出一副成全的樣子又是做給誰看？”

“妳也不過是個……”

“我也不過是個什麼？”

蘇橙突然往前進一步。

副導演眉頭擰起。

這不是劇本上有安排的動作。

副導演正想喊卡，卻被導演給制止了。

“這……”

導演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暫且先看下去。

此時，蘇橙已經逼迫到何倩倩身前，她沒有何倩倩高，然而那一身的氣勢，卻足以震懾住在場的每一個人。

“妳想說我也不過是個什麼呢？”女人眉眼一挑，風華絕代。“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