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平靜生活
斯德哥爾摩是瑞典的首都,風景如畫。
斯德哥爾摩綜合徵,是一種病,人質愛上綁架犯,公主愛上惡龍。光是聽聽就叫人大喊一聲神經病。
向來明哲保身希望歲月靜好的陳雙喜躺在床上,認真地翻閱詞條。
她想,可能她也病了。
不知道老師怎麼和父母交待,但是大概知道王俊熙是怎麼回答的,因為校方在那以後沒有再找她談,甚至還聯合班上的同學一起來安慰她。
雖然是受害者。
但她心裡明白,自己絕對算不上完美受害者,王俊熙就是她叫過去的。
同情的人不在少數,懼怕的更多。班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因為女孩的沉默寡言欺負過,支使過,林潔幾人現在還躺在醫院裡,這對心中有鬼的傢伙來說擁有絕對的威懾力。
一夜之間。
不用再幫人值日。
身體不舒服,和體育委員請假也是一次就過。向她借筆記的人變得禮貌客氣,每天上學凳子上也沒有腳印。
作為食物鏈的底端。
只要出黑板報,不論她坐在哪,遭殃的一定是她的板凳。
活了十六年,人生第一次這麼輕鬆,陳雙喜想不通,為什麼好好相處大家就覺得你好欺負,來點狠的,所有人就擺出一副友好互助的嘴臉。越是被善待,越是懷念他神鬼難測的脾氣。這樣說來,也許那個陰晴不定的少年才是這所學校最真實的存在。
冷著臉,趴在桌子上。
檸檬的香味光靠記憶無法再現,離開他已經兩個月,那時的秋天變成現在的冬天。
樹葉落光了。
而他在哪裡呢?失去他,就像失去味覺,連最愛的橘子糖,也不再美味。
「陳雙喜有人找!」
門口的人大喊一聲,女孩起身,出去。高大的男生站在樓道邊,寬鬆的校服在他身上變成修身款,完美的背部曲綫,撐得垮塌的肩綫如同高定。
「話劇社元旦有節目,我希望你能來幫忙。」
萬華高中拼的素質教育。
社團種類之多,可能比有些大學還豐富。
元旦晚會不僅家長會來,區裡教育局的領導也會,所以安排得異常隆重,像話劇社這樣的大頭一定有指導老師,出一個節目不僅能得到學校的經費還能往外拉贊助。
每年都很隆重。
「我記得去年演的是智取威虎山吧。」一群神經病扮土匪都樂瘋了,黑話一套一套的,動不動就紅光滿面,送你塗蠟。
女孩扶了扶黑框眼鏡,從頭到腳都透著嫌棄。
知道她愛美,接受不了髒兮兮的裝扮,高藝晟笑道:「今年不懷舊了,我們演冰雪奇緣。」
「……」
「怎麼?」
「沒什麼,想法……挺好的。」
「我也覺得,元旦應景,或許那天會下雪也說不定。」
「嗯。」
背著書包,跟隨高藝晟到話劇社,陳雙喜死也想不到這個冰雪奇緣不是那個冰雪奇緣,反正,總之,如果事先知道情況的話,她寧願幫忙掃操場。
話劇社的社長戴著和她同款的黑框眼鏡。
取下那頂特二的氈帽,優雅道:「歡迎你,美……麗的學妹。」陳雙喜現在絕對說不上美麗,校服下面是臃腫的毛衣,怕冷體質,褲子裡面除了保暖褲還有一條加厚絨褲。
胖得像條沒能羽化的毛毛蟲。
好在高藝晟打包票,說她絕對能行,就這麼到後臺和眾人讀劇本,一看,這編劇簡直是個驚世奇才,不當面見見,簡直人生一大憾事。
「不才不才,編劇和導演都是我。」
抱著劇本,發問。
「女主叫花木蘭?」
「是的。」
「會呼風喚雪?」
「對頭。」
「打仗的時候明明能用超能力,為什麼要等友軍死得差不多了才用?」
「技能CD嘛,你沒見過法師放大之前都要吟唱?」
感情替父從軍的花木蘭是個冰法……唧唧複唧唧,陳雙喜表示難以接受,扭著眉毛說不出話。高藝晟背過身去抖了抖,許久才轉過來,低聲道:「拜託了,我實在找不到其他願意來的人。」
良心受到譴責。
陳雙喜正要拒絕,高大的男生忽然俯身,貼著她的耳朵說:「拜託了。」
真是的。
手指繞繞頭髮,點頭。
這個角色相當奇葩,設定中西結合,大類是歷史玄幻,小類還有虐戀情深。但是秉著是坨屎咱們也得化驗了才能說它是坨屎的科學精神,女孩楞是讀了好幾遍。其實,冰法花木蘭的愛人是巫妖王,也就是亡靈大軍的統領,當年為了抵禦外敵入侵和邪能簽訂契約,靈魂永遠無法安息。替父從軍只是花木蘭找回愛人的手段,最後萬不得已才將已經失去理智的巫妖王封印。
若不是臺詞太中二。
她都要哭了。
彩排,幫忙搬道具的高藝晟發現角落背臺詞的女孩不停吸鼻子,靠近一看,才發現陳雙喜眼睛紅通通的,拿著劇本。
情節有那麼糟糕嗎?
「是不是太為難了?」
騰出一隻手,摸摸她的頭。女孩的頭髮已經長出來,毛茸茸的,像極了某種小動物,比正常女生頭髮的長度短一截,從後面看過去,像個清秀的男孩。
「沒有,我只是有點感動。」
撇開他的手,趕忙站起來。
頓了頓,整理好情緒,進入化妝間換衣服,帷幕掀開一角,亮黃色的燈嵌在鏡子兩側,臉上還留著哭過的痕跡。說是劇本感人,也未免太刻意。
是不是想起某個人。
抱著東西,高大的男生靜靜站在過道,直到同伴叫他才離開。
結果出人意料。
效果意外地好,開頭很搞笑,隨著劇情展開,真相一點點揭示,直到悲劇性的收尾。
負責服裝的小姑娘哇一聲哭了起來,揪著面無表情的導演就是一頓駡,「寫悲劇很開心是不是?當fff團成員很自豪?趕緊給我把結局改了,否則你怕是不能站著出去。」
簡直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導演摘了帽子,表示死也不改。開玩笑,一輩子當導演的機會能有幾次,馬上畢業,他就是要在這個學校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讓諸位老師和家長也嘗嘗這三年他所遭受到的痛苦。
眾人吵得厲害,高藝晟低聲問她:「你還好嗎?」
「嗯。」
褪下戲服,漫不經心道:「能不能帶我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