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六

陳慕南道:“那我就不再說什麼了,前途珍重,兄弟,咱們後會有期。”他拍了拍李燕豪的肩頭,轉身往黃河邊上行去。

李燕豪清晰地感到,他這位二師兄的手仍是那麼熱,那麼有力,這就是他這位二師兄永遠讓人敬重,讓人感動的地方。

望著凍慕南那漸去漸遠的背影,他揚聲說道:“二師兄也請保重,小弟不送了!”‘

沒見陳慕南迴頭,卻聽陳慕南的話聽清晰地傳入耳中:“多謝兄弟,跟二師兄還客氣麼,兄弟,你也請吧。”

李燕豪聽得心頭為之一震,陳慕南說這話的時候已近黃河岸,距離他站立處至少也在卅丈以上,可是逆風,他說的話居然能清晰地傳入耳中,足見二師兄在這不見面的幾年中修為精進了不少,這位二師兄如此,那位大師兄跟那位黎玉又不知怎麼樣呢。

他望著陳慕南登上雙桅大船,望著陳慕南低頭進艙,一直望到那艘雙桅大船離岸順流而下,他才滿懷悵然地離開了黃河邊兒上的“演武場”,才走了兩步,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陳慕南只告訴他‘三青幫’的醜壇設在“洛陽”,卻沒告訴他‘三青幫’的“醜壇”設在“洛陽”什麼地方。

轉身看,順流水急船快,陳慕南坐的那艘雙桅大船已然出了五十丈外,而且船在河心,遠離河岸!

※※※※※※

“洛陽”是中國著名的六大古都之一,歷為東周、北魏、西晉、魏、隋以及後唐七朝的建都之地。

從周公營洛邑一迄隋唐共達九三四年,較諸“北京”的六百年,“南京”的四O

九年,“開封”的一九五年,“杭州”的一五三年等,堪稱為歷史最久的第一古都。

“洛陽”,除了在軍事上右掌“虎牢”,左控“關中”,北望“燕雲”,南憑“江南”之外,宗教上佛道二教皆以“洛陽”為宗之外,值得一提的是洛陽文風。

史載“洛陽”人才蜚出,文風特盛,開拓疆土,立功絕域的班定遠,大文豪、大政治家的賈誼,唐初之盧照鄰,駱賓王,王勃,楊雄,武則天時的東方虯,宋之向,高宗時的李白,杜甫,張說,裴度,賀知章,劉禹鍚,白居易等詩中名人多傲遊於此。或終老此鄉,再如崛起於伊洛之間的二程之學,其他如文彥博、司馬光等文史之一代宗師,道學、玄學的張載、邵龍皋,左思的“三都賦‘立使”

洛陽紙貴“當時文風之盛,可見一般。

值得一遊的,“洛陽”有座名列中原第一古剎,香火鼎盛的“白馬寺”,遠近之人,幾經過“洛陽”,無不先遊“白馬寺”。

大晌午裡,頭上的日頭能晒出人的油來,這時候午飯剛罷,人們不是樹蔭下打盹,便是躺在“過堂風”裡納涼,“白馬寺”的善男信女香客少,遊人更少。

就在這時候,“白馬寺”前頂著大日頭來了個人,是李燕豪,他打量了一下眼前莊嚴宏偉的禪林,隨即就步上臺階,進入寺門。

剛進寺門,一名像貌清秀的小沙彌擋在眼前,合什躬身,問道:“施主是來隨喜參禪,還是……”

李燕豪淺淺答了一禮,道:“小師傅,我來找個人。”

那小沙彌道:“但不知道施主找的是哪一位?”

李燕豪道:“有位‘大愚’和尚,可是長駐貴寺?”

那小沙彌抬眼凝目,道:“施主要找‘大愚’和尚?”

李燕豪微一點頭道:“是的,小師傅,還望小師傅引見。”

那小沙彌站著沒動,道:“施主是‘大愚’和尚的……”

李燕豪道:“我是‘大愚’和尚的朋友。”

那小沙彌一搖頭道:“施主原諒,‘大愚’和尚來到‘白馬寺’近廿年,從不見一位俗客,小僧不敢做主。”

李燕豪凝目問道:“小師父進‘白馬寺’多久了?”

那小沙彌道:“有勞施主動問,小僧進‘白馬寺’已有三年了。”

李燕豪笑笑說道:“那麼小師傅不知道,十年前‘大愚’和尚就在這‘白馬寺’會見了一個俗家客人!”

那小沙彌一怔道:“十年前?”

李燕豪道:“是的,小師傅,十年前!”

那小沙彌道:“十年前小僧尚未蒙我佛慈悲,這件事小僧不知道,不過小僧知道‘大愚’和尚一再告誡‘白馬寺’的上下,他不見任何俗客。”

李燕豪微微一笑,翻腕自袖內取出那顆念珠遞了過去,道:“辛苦小師傅一趟,請小師傅把這顆念珠交給‘大愚’和尚,就說這顆念珠的主人要見他,然後見不見我再聽一句話,行麼?”

那小沙彌遲疑了一下道:“這個小僧可以效勞。”雙手接過那顆念珠,一躬身,就要走。

突然一個清脆話聲傳了過來:“小師弟,什麼事?”隨著話聲,裡頭走出個年輕和尚。

這年輕和尚望之只有十八九,長眉細目通天鼻,耳垂肩,兩手特大,像貌奇古像是那大毆裡的燃燈古佛。李燕豪看得一怔,不由對那年輕和尚多看了兩眼。

那年輕和尚步履極是輕快,轉眼已到近前,那小沙彌上前一步,微一躬身,雙手奉上那顆念珠,道:“尋師兄,這位施主要見‘大愚’老師伯。”

和尚還姓俗家姓,這豈非天下奇聞。李燕豪不由又對他多看了兩眼。

那年輕和尚一見念珠,兩眼奇光暴閃,伸手接過念珠,向著李燕豪一欠身道:“貧僧尋問天,敢問施主貴姓。”

李燕豪忙一答禮道:“不敢,我姓李。”

那年輕和尚道:“施主這顆念珠何來?”

李燕豪道:“授自一位佛門中人,他自稱‘痴和尚’。”

那年輕和尚道:“施主要見‘大愚’和尚?”

李燕豪道:“正是,不知師傅可否引見?”

那年輕和尚道:“施主請跟貧僧來。”轉身往裡行去。

李燕豪知道“大愚”和尚一見那顆念珠非破例見他不可,卻沒想到這年輕和尚能做主,呆了一呆,忙跟了上去。

那年輕和尚帶路,過了兩重殿宇直到“白馬寺”後,“白馬寺”廣納十方,香火鼎盛,前面莊嚴肅穆,點塵不染,這“白馬寺”後院卻頗為荒涼,一個大院子,白楊十幾株,青石小徑一條,那青石小徑兩旁的雜草卻長到了腳膝。

院子東西兩邊擺著十幾個半人高的大缸,在那幾十株白楊樹之間,座落著一棟破茅舍,頂斜牆歪,窗戶兩個,破門一扇,看樣子一陣風過能吹塌它。

那年輕和尚帶著李燕豪走青石小徑直趨茅舍,到了茅舍之前,那年輕和尚突然雙膝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一拜,然後站起身來對李燕豪道:“施主請稍候。”

忽聽那茅舍之中傳出個有氣無力的蒼老話聲:“不必進出費事了,帶他進來就是。”

那年輕和尚高應一聲轉回身來道:“施主請跟貧僧來。”邁步走過去推開了那扇破門,低頭走了進去。

還沒進茅舍,李燕豪就看見那茅舍內牆根,正對著茅舍這扇破門盤坐著一位古稀老僧。

老和尚身材矮小,瘦得皮包骨,老臉上,一雙白眉垂到了面頰,那一雙眼皮鬆垂得都幾乎蓋住了眼。

老和尚的一雙手放在兩個膝上,那雙手十指既瘦又長,簡直就剩了骨頭,指甲長有數寸,望之嚇人。

那年輕人一進茅舍便合計侍立在老和尚身側,神色異常之莊嚴肅穆,李燕豪跟著進入,一陣潮濕之氣撲鼻,他連眉都沒皺一皺,進門便躬下身軀:“晚輩李燕豪,見過大和尚!”

那年輕和尚上前一步雙手呈上那顆念珠,道:“這位施主身懷‘菩提珠’……”

老和尚沒接,連眼也沒睜,便有氣無力地問道:“你是他的傳人?”

李燕豪恭聲答道:“是的,大和尚。”

老和尚道:“他怎麼收了你這個徒弟,跟我一樣也惹上一身冤孽,自誤飛昇!”

李燕豪道:“晚蜚不知道大和尚何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