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
李燕豪道:“三青幫為什麼用一顆念珠當表記。”
黎玉道:“這個……不瞞大哥說,我也不清楚,這全是那個姓胡的意思。”
美婦人道:“是這樣的,當初那個姓胡的跟阿玉談妥條件之後,從懷裡拿出一顆念珠給了阿玉,讓阿玉以那種念珠做為‘三青幫’的表記,那姓胡的說,將來‘三青幫’的人在外頭做事,身上只帶著這顆念珠,官家便不會過問。”
李燕豪道:“這麼說,兄弟並不知道那姓胡的為什麼要‘三青幫’以這種念珠做為表記了。”
黎玉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大哥。”李燕豪沉吟著沒說話。
美婦人道:“大哥問這,是不是有特別的原因?”
李燕豪道:“不瞞二位說,那種念珠是家師多年來唯一的信物。”
黎玉一怔道:“怎麼說,大哥,這種念珠是那位老人家……”
李燕豪探懷取出那顆念珠遞了過去,道:“這是他老人家的信物,兄弟拿去看看。”
黎玉忙伸手接了過去,只一眼,立即叫道:“可不,無論大小,形式,質地,完全一樣,絲毫不差,這,這怎麼那麼巧?”
美婦人向著黎玉伸出她那雙欺雪賽霜,柔若無骨的玉手:“給我看看!”黎玉把那顆念珠遞了過去。
美婦人水蔥般尖尖兩指捏著那顆念珠,看了看之後,微一點頭說道:“真的一點兒也不差,大哥是不是懷疑什麼。”
李燕豪道:“這種念珠是老人家的唯一信物,而‘三青幫’弟兄人人身上有這麼一顆念珠,武林中人會怎麼樣,這是顯而易見的。”
黎玉道:“大哥懷疑那姓胡的是嫁禍?”
美婦人道:“不會吧,那姓胡的是官家人,那位老人家則是閒雲野鶴般江湖奇人,兩下里根本扯不上關係,以我看是巧合。”
李燕豪道:“但願是巧合。”
美婦人把那顆念珠遞給了黎玉,道:“我看準是巧合!”
黎玉恭恭敬敬地出雙手把那顆念珠又遞還了李燕豪,道:“大哥看怎麼樣?”
李燕豪道:“希望只是巧合。”黎玉沒再說什麼。
這一桌酒是喝到了日頭偏西,做客人的倒沒有怎麼樣,身為主人的黎玉卻醉了,美婦人召來兩名青衣婢把黎玉扶往了後頭,黎玉一邊走,嘴裡還含含混混的叫大哥,酒後見真情,頗為感人。
美婦人陪著李燕豪跟李鸞到了她夫婦特意為李燕豪跟李鸞安排的住處,就在水榭後的那間精舍裡。精舍面對碧水,後臨綠蔭,清幽而雅。
精舍裡的擺設更不必說,無論是外面的小客廳,抑是或裡頭的臥房,都夠豪華,夠氣派的。
尤其臥房裡,金猊燃香,被翻紅浪,牙床玉鉤,珠幔高掛,繡花枕頭一對,年輕夫婦住在這兒,那可有說不出的旖旎,十足的溫柔鄉。
李燕豪心裡頗為感動,可也暗暗直皺眉。
安置好了這兩位,美婦人挺動著腰肢走了。
美婦人走了之後,李燕豪面對這間臥房,眉鋒皺深了三分。
李鸞走了過來,輕輕問道:“怎麼了,大哥。”
李燕豪道:“小妹,你怎麼好說咱們是……”倏地住口不言。
李鸞卻眨動著美目,問道:“我說咱們是什麼呀,大哥!”
李燕豪道:“小妹,你這是何必,你看,現在人家只給咱們準備一間屋,怎麼辦?”
李鸞“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這個好解決,待會兒再說不遲,現在我要跟你談些正經事,過來,坐下!”
拉著李燕豪到了床前,把李燕豪往床前椅子上一按,她自己挪身坐在了床沿上,目光一凝道:“大哥,你真要為那位黎兄弟奔波,去救他的家人去?”
李燕豪道:“自然是真的,怎麼了?”
李鸞道:“你真相信他的話?”
李燕豪微愕說道:“小妹這話……”
李鸞道:“大哥,你的所學可以稱高絕,胸蘊也可以稱極豐,可是你的經驗,歷練都不如我,我看這夫婦倆不簡單,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江湖險惡!你可要提防著點兒啊。”
李燕豪道:“小妹,黎玉這個人我清楚,他是個好人家的子弟……”
“好人家的子弟?”李鸞冷笑一聲道:“好人家並不一定出好子弟,我只不過剛認識他,可是我已經看出他這個人很聰明,但卻浮而不實,邪而不正,別的不說,就拿他兩個配成一對兒,我就覺得不大對,他那位夫人比他大得多,而且美豔之中帶著妖媚,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人。”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遂把玉皇觀事告訴了李鸞。
李鸞靜靜聽畢,悚然說道:“原來你還有這麼一段往事,怪不得你明明姓李,他叫你譚大哥,怪不得‘三青幫’裡會有你一位二師兄,這不就是了麼,明明是師姑,曾幾何時搖身一變成了他的枕邊嬌妻,這不是亂倫麼,亂倫的人會是什麼好人,大哥是個明白人,還用我多說,崆峒派的人我清楚,烏煙瘴氣,亂七八糟,大哥,我這雙眼不會看錯人的,除了你那位二師兄外,這兒沒一個正經好人。”
這句話地算是說對了,李燕豪心裡明白,同時他也想起了彭千里的話,彭千里說他跟黎玉不同,而且所以救他下泰山,就是因為玉皇觀裡的那些人,不是什麼好來路。
他沉默了一下道:“小妹的意思是說,他的話不可信?”
李鸞道:“根本就是一搭一擋,滿嘴裡嚼舌頭,不但不可信,而且還要防著點兒,我看他夫婦倆處處透著虛假。”李燕豪沒說話。
李鸞道:“大哥,聽我的話沒錯,你們男人家就是不肯聽我們女人家的,其實女人家遠比你們留心,要是你們肯聽我們女人家的,準保你們個個能成大事,立大業。”
李燕豪道:“小妹,我沒說不信!”
李鸞道:“大哥,讓我跟著你是不會錯的,你雖然夠聰明,可是世故不深,心地太善,往往會吃大虧,有我跟著你,多少會替你拿個主意,瞧你,讓人多不能放心。”
李燕豪心裡陪暗一陣感動道:“謝謝你,小妹!”
“我不要你謝!”李鸞道:“你說我護著你,不該麼,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咱們倆認識也沒多久,可是我把我當成了你的人,一顆心也就放在了你身上!”
李燕豪心頭震動,忙道:“小妹……”
“怎麼了!”李鸞道:“我不該說麼,我這個人心裡就是藏不住話,也不願忸怩作態假惺惺的,是什麼就是什麼,不是挺好的,為什麼我不該說,就拿眼前這件事來說吧,沒有我跟著你,你非吃虧不可,說不定連命都會糊裡糊塗的丟在這兒。”
李燕豪道:“小妹,正如你所說,咱們認識還沒多久,怎麼好……”
“認識久了有什麼用!”李鸞道:“老實告訴你吧,我有個親戚,他有個兒子,我該叫他哥哥,兩個人自小一塊兒長大的,他那二老都有意要我做他家的媳婦兒,他也百般討好我,可是沒用,我不喜歡他,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瞧見他就討厭,所以我離開他家,一個人跑出來了。”
李燕豪呆了一呆道:“小妹你怎麼不早說!”
李鸞道:“早說?我的爺,我怎麼敢哪,我要早說了,你還肯讓我跟著你麼,別以為我是死皮賴臉,不知羞恥,我可是……可是一片真心!”她低下了頭,臉上紅紅的,十分動人!
李燕豪笑了,是苦笑,道:“萬一讓人家知道,我豈不成了枴子了!”
李鸞猛然抬頭,臉上紅暈未退,道:“拐什麼,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該跟誰還不知道?”
李燕豪道:“小妹,我是說拐誘良家……”
“胡說!”李鸞道:“我沒賣給他,姓的又不是他家的姓,憑什麼說你誘拐我,到那兒說都一樣,我自己願意。”
李燕豪道:“小妹,咱們認識……”
“又是認識。”李鸞道:“我剛才怎麼說的?”
李燕豪道:“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李鸞道:“不管你有什麼事,我能吃苦,我能受累,我能冒風險,我願意跟著你大哥,讓我跟著你幫你,隨時拿個主意不挺好麼,你自己看看,你身邊能沒個人麼,你連自己都照顧不了。”
李燕豪苦笑一聲,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