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
藍衫客抬手遞過一杯酒,道:“李燕豪,來,我敬你一杯!”
他單臂凝足了真力,只等李燕豪接杯。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卻之不敬,受之有愧,這可怎麼好。”
話是這麼說,他卻把手伸了過去。
顯然,他也有意跟這位恍若敵人的藍衫客較量較量。
他伸手接住了那酒杯,可是藍衫客並未鬆手,剎時間兩隻手像黏在了那隻酒杯上。
乍看上去,就跟兩個人一同舉著那杯酒一樣。
在場的行家,包括史翠屏在內,都睜大眼凝望著那杯酒。
那杯酒起先沒動,過不一會兒就起了顫抖,抖著抖著藍衫客額上就見了汗。
那隻酒杯越抖越厲害,越抖越厲害!
儘管怎麼抖,杯子裡的酒卻沒濺出一滴。
在場行家個個面露驚容,史翠屏反倒平靜了。
突然,“叭!”地一聲,酒杯碎了,酒濺得滿桌子都是!
李燕豪神色泰然,面含微笑。
藍衫客滿頭是汗,臉色發白,跟剛做了半天苦工似的。
李燕豪道:“謝謝統帶大人這杯酒。”
藍衫客沉默了半晌道:“李燕豪,論內力,我不如你……”
李燕豪道:“那是統帶大人手下留情。”
藍衫客道:“你不必再說什麼了,跟我到院子裡去,咱倆再較較兵刃。”
李燕豪笑笑說道:“改天吧,改天我一定奉陪,現在貴人在座,休驚動了貴人。”
藍衫客還待再說。
李燕豪已然目光環掃一匝道:“統帶大人可願一一為我介紹在座的這幾位貴人?”
藍衫客遲疑了一下,道:“他幾位都是我們提督大人的朋友!”
李燕豪目光掃向腦滿腸肥那位,道:“這位高坐上首,想必是大有來頭。”
史翠屏嬌笑說道:“看不出這位壯士還挺有眼光的……”
藍衫客輕咳一聲道:“這位是步軍統領榮大人!”
李燕豪“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執掌京畿兵權,統率步軍的榮大人,失敬了……”
目光一掠那剛才說話老頭兒,道:“這位是……”
只聽一陣急促步履聲傳了過來——
藍衫客離席站起,適時適才那受命而去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一躬身,道:“稟統帶,樑二飛刀帶到!”
藍衫客冷冷說道:“帶進來。”
那中年漢子扭頭向外喝道:“統帶有令,把樑二飛刀帶進來。”
外頭步履響動,兩個巡捕押著樑二飛刀走了進來。
樑二飛刀五花大綁,手上還帶著手銬。
他進門一怔:“兄弟,怎麼你在這兒……”
李燕豪含笑說道:“二哥,來,來,來,坐下來喝一杯酒壓驚,難得在座的幾位貴人熱城款待……”
一頓接道:“麻煩哪位替我這位朋友鬆鬆綁!”
藍衫客一個眼色遞出,樑二飛刀身後那兩個立郎替樑二飛刀鬆了綁,卸下了手銬。
樑二飛刀兩眼睜得老大,道:“兄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燕豪道:“二哥是個明眼人,大行家,難道還用我多說麼?”
樑二飛刀倏然而笑,搖搖頭道:“兄弟,還是你行,這酒還是免了,我看咱們走吧!”
李燕豪道:“別急,二哥,我還等幾位朋友。”
樑二飛刀道:“還等幾位朋友?誰,兄弟。”
李燕豪道:“雷五老跟涵英他們。”
樑二飛刀臉色倏變,道:“怎麼,兄弟,五老他們……”
李燕豪道:“等出去之後我自會詳告二哥,如今……對了,我忘了問了,他們對二哥怎麼樣,還好麼?”
樑二飛刀一點頭道:“不賴,有吃有喝挺舒服的,只是行動不自由……”
李燕豪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抬眼望向藍衫客,道:“我還要等多久?”
藍衫客望向那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一欠身道:“回統帶,龍幫主那兒沒人。”
藍衫客道:“龍幫主上哪兒去了?”
中年漢子道:“不知道,屬下在附近都找遍了,就是沒見著人。”
藍衫客道:“別的人呢。”
中年漢子道:“一個也沒看見。”
藍衫客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李燕豪笑笑說道:“沒關係,我帶走這位提督大人,等龍武他們回來後,再叫他們換人也不遲!”
瘦老頭兒忙道:“再找找去,再找找去,快去。”
那中年漢子遲疑了一下,應聲欲去。
李燕豪道:“二哥跟他去一趟,我在這兒等!”
樑二飛刀跟著那中年漢子走了。
李燕豪抬眼望向藍衫客道:“我希望閣下別跟我耍什麼花槍。”
藍衫客冷冷說道:“剛才我派人去的時候你不也在場麼,你聽見我說別的什麼了?”
李燕豪道:“這麼說我是冤枉了你,不管怎麼說,我話說在前頭,今天要是我不見那位朋友,我就要帶走這位提督大人。”
瘦老頭兒慌了,忙道:“快多派幾個人找找去,快去,快去。”
藍衫客忽然目閃異彩,道:“那麼卑職自己跑一趟好了。”欠身一禮撲了出去。
藍衫客走了,李燕豪沉默了一下,忽然凝目望向瘦老頭兒,道:“大人,請教這位統領姓什麼。”
瘦老頭兒道:“壯士問這……”
李燕豪道:“他身手不俗,算得上京畿第一好手,英雄惜英雄,我不得不問問。”
瘦老頭兒強笑說道:“那是他的榮幸,他姓金。”
李燕豪道:“姓金?”
史翠屏一旁說道:“提起金統帶來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有來頭,他是我們金老夫人的乘龍快婿。”
李燕豪“哦!”地一聲轉望史翠屏道:“姑娘,這位老夫人又是何許人?”
史翠屏剛要說話,衣袂飄風之聲響動,粱二飛刀一陣風般捲了進來,他臉色凝重,進門便道:“兄弟,北總堂出事了!”
李燕豪心頭一震,道:“怎麼回事,二哥。”
樑二飛刀道:“北總堂現在設在‘什剎海’北岸一個小院子裡,那兒空無一人,卻留有打鬥跡象跟血跡,雖然被人掩飾過,可是瞞不了我這雙眼……”
那中年漢子跟著奔了進來。
緊接著藍衫客也折回來了,他進門便道:“稟大人,龍武那兒出事了……”
瘦老頭兒道:“我聽見了,怎麼回事?”
藍衫客道:“卑職不知道,卑職只見龍武那兒留有打鬥跡象而且地上還有少數血跡!”
說法跟樑二飛刀一樣,看來是不會錯了。
瘦老頭兒怔了:“這……這可怎麼辦,這位壯士的那些朋友呢?”
藍衫客道:“卑職沒看見他所說的那些人。”
瘦老頭兒道:“你沒有派人去找麼?”
藍衫客道:“根據那些血跡看,龍武那兒出事,該在一個時辰之前,現在派人找已經來不及了。”
瘦老頭兒急得滿頭是汗,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藍衫客轉眼望向李燕豪道:“你聽見了,這不是我不放人……”
李燕豪站了起來道:“那就以後再說吧,麻煩這位提督大人送我兩個出去。”
瘦老頭兒白了臉,道:“壯士,壯士,不是我不放你的朋友……”
李燕豪淡然說道:“提督大人放心,我只是不願在這兒廝殺拚鬥,麻煩你送我兩個出去一道,只到了平安地,我馬上放你回來,你要是還不放心的話,可以讓這位統帶跟著一起去。”
瘦老頭兒望著藍衫客道:“那……那……”
藍衫客道:“大人放心,自有卑職護駕……”
望著李燕豪道:“李燕豪,男子漢,大丈夫,說一句要算一句。”
李燕豪道:“你放心,我向來說一不二。”
藍衫客道:“那麼你請!”
李燕豪帶著瘦老頭兒,偕同樑二飛刀往外行去。
史翠屏怔怔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