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無心

第二日我回到自己屋子的時候,花媚已經不在了。

後來的幾日,也沒有見到她。我問了別人,卻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除了我,阿顔似乎也在找她。

那一日,忽然有人來報,說找到花媚了,在離這裡不遠的小鎮某處。

那時的我,正和阿顔一同在書房裡,聽了這消息,我心裡忽然一動,說我想要去見她,阿顔皺了皺眉,似有猶豫,不過卻仍是點了點頭。

我騎了快馬,很快在那個地址找到了她,小鎮的東北角,一個不起眼的小院落。

我下馬敲門,花媚出來開門,再次見她,我忽然感覺她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一身素白,臉上也未施粉黛,頭上除了那枚髮簪,沒有任何的裝飾,樸素的如同尋常村婦。不過縱然如此,卻依舊難掩她的天生麗質,只是神情有些憔悴,沒了往日的風采,見了我,她有些驚訝:「是你?」

「是我。」

「我早該料到是你,歡迎,歡迎啊。」她嘴裡說著親熱的話,可是我卻看到她眼神裡的冷漠,讓我感覺陌生。

「離恨宮都在找你,為何躲在這裡?」

她要離開是因為那個男人,可是如今那個理由已經不存在了,她卻為什麼還是不願意留在那裡?

「躲?有用嗎?還不是被你們找到。是他派你來的吧。」

「他?」我想她說的一定是阿顔,於是我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沒有人可以活著離開離恨宮,他們一直都這麼說,可是我卻幷不相信,只想著和他雙宿雙飛,卻沒想到害了他。」花媚長長的嘆了口氣,說到那男人,她冷漠的態度也比剛才好了些許。

「你知道嗎?當我看到他屍體的那一刻,便想要和他一起去了,可是我沒有做,因為我想為他報仇,那日晚上你沒有回來,我施計問了宮中的其他人,便也查出了是你。可是知道是你,我也知道這個仇我註定是報不了。我忽然變得很迷茫,不知道要做什麼,我知道宮主不會放過我的,可是我也不想再逃跑了。這是他以前住過的屋子,所以我留在這了這裡,只想坐一坐他曾經坐過的桌椅,睡一睡他曾經睡過的床榻,看一看他曾經看過的風景……」

說到那個男人的時候,花媚的眼中盈滿了一波流水,就像阿顔看著我的樣子。可是隻一瞬,那流水卻又化作冰淩:「然而終究還是躲不過……」

「阿顔不會的,我可以跟他說。」

「阿顔,叫得多麼親熱,卻從沒聽你叫我過一聲親熱,我想你大概也從未把我當過朋友,所以你殺了他之後,依舊可以毫無愧疚的和我說話。」

「不。」我搖了搖頭,對於那男人我毫無愧疚,可是對她,我想,正是因為我把她當成了朋友,所以看她痛哭才會如此難受,所以才會主動過來找她。

「是嗎?」她冷冷一笑,「那麼,若是他,若是你那個阿顔,讓你親手殺了我,你會下手嗎?」

我忽然楞住了,在我的世界裡,應該只有是或者否的回答,而此刻我忽然成了剛才她口中的那個迷茫的女子,……

我忽然想起了四年前的那場生死攸關的選拔賽,我曾經嘲笑著那兩個惺惺相惜不忍殺死對方的少年。

若是他們沒死,是不是也會同樣的嘲笑我。

「你一定覺得他對你好,便是愛你了?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你沒有心,所以你不會痛苦,你沒有愛,所以你不會難過,你不懂什麼是愛,所以你也不會得到真愛。」見我許久不作答,她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她悽然的笑著,夢囈一般得低語著。

然後她拔下了頭上的那枚髮簪,忽然便刺破了自己的心口,我還未來得及上前阻止,鮮血便從傷口處噴湧而出,濺了我一身,她的血很香甜,可是聞著那濃烈的香味,我卻只感覺到一陣噁心。

鮮血瞬間染紅了素色的衣衫,她的身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她緊閉著眼睛,眼角忽然有淚水湧出,我想這一定是很痛苦的。

然而她的表情卻是很平靜,嘴角似揚非揚,似乎在微笑。

這對她來說是不是解脫呢?

望著她的臉,我的心忽然疼了一下,心口的傷從未癒合,在大雪紛飛的冬日便會隱隱作痛。

誰說我沒有心,我也會疼。只是碧落谷沒有冬天,讓我幾乎忘了這種感覺了。

騎在馬上,我幷未策馬,只是放由馬兒自己走著,可是到了傍晚,識途的馬兒卻憑著記憶又回到了碧落山莊。

花媚說,我不懂愛,可是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那到底是什麼,又怎知我不懂。可是她已經死了,不會再說話了,那麼除了她,還有誰能告訴我呢?

「阿顔,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我當然知道。」他說,「因為我愛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