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常玉春寒著一張白中透青的臉,又道:
“大夫可曾聽過三尖山清風臺的卓清風這人?”
端大夫心中一震,但他似是胸有成竹的道:
“在下懸壺白虎鎮數年,似曾聽人說過這卓清風,不過最近有人言之鑿鑿的說姓卓的已死在大漠了。”他突的撫髯一笑,道:“這本與在下無關的事,若非寨主相問,在下也自不會在此信口開河了。”
常玉春道:
“其實他二人正是被虎爪所傷。”
端大夫搖頭道:
“明明我們暗中見他二位被人所傷,怎會是老虎爪子所傷,不對吧!”
其實端大夫心中怎的會不知道是被“虎爪”所傷,而且連用“虎爪”的卓清風他也知道,但他還是裝糊塗,因為有時候糊塗的技巧運用得當,運用得時,那也是高明手法的一種,而端大夫便是在這種想法下裝起“高明”的糊塗來。
至於他為什麼要如此,大概只有他自己明白。
這時候常玉春稍微沉默,當即道:
“大夫大概尚不知道這“虎爪”非彼“虎爪”,認真的說,比之真老虎還厲害不知多少倍,他就是你所聽傳的清風臺‘虎爪’卓清風。”
端大夫極力搖頭,道:
“即算是人用虎爪,那也絕非是卓清風,在下在白虎鎮上就聽人言,那卓清風的兒子卓文君也善用虎爪呢。”
常玉春道:
“這事當然尚須證明。”他一頓,望望端大夫的藥箱,又道:“大夫箱中存藥尚夠幾日所需?”
端大夫道:
“在下不知大刀寨傷了這麼多人,所以藥帶少了,這就得趕著回白虎鎮上去取呢!”
常玉春十分乾脆的道:
“帶馬,把如意樓那人找來。”
早見如意樓那人自門口走進大廳來,施禮道:
“小子聽寨主爺吩咐。”
常玉春道:
“回去後請白樓主屈駕大刀寨一行。”
那漢子忙抱拳,道:
“是,是。”
常五春也只是擺擺手,對於端大夫連個“謝”字也沒有說的就讓二人上路了。
就在端大夫騎著馬,如意樓的人拉著剛到大刀寨的寨門樓下面,迎面卻望見“毒蜘蛛”麼小花迎上來,慌慌張張的道:
“大夫怎的這就要走了?”
馬上的端大夫道:
“藥已用完,是回鎮取藥去的。”
麼小花急道:
“怎麼辦,怎麼辦,我老婆子從半夜就趕來大刀寨,就是要請大夫去替我兒子看看傷的,你這一去我兒子怎麼辦呢?”
端大夫問道:
“你兒子怎的受了傷?”
麼小花道:
“說來慚愧,他等於是傷在我老婆子手上。”
原來和先那日在“福來客店”一場拚鬥中,被那瘦高的戈連抓住雙肩翻身擋住麼小花那—棒,至今雖然毒已除去,但那—棒也傷及內腑,如今正躺在佟家酒館的床鋪上“哎喲”著叫呢。
連和先的老婆“玉觀音”祈小蝶,這時也不再為單不同報仇而侍候在和先的床前,因為,畢竟和先是她的丈夫。
這時那位拉馬的如意樓漢子早對馬上的端大夫道:
“老婆婆是山前佟家酒館的掌櫃娘,他兒子受傷的事,白虎鎮上不少人知道,那日他們三女一男大鬧‘福來客店’的事,大夫總會知道吧!”
馬上的端大夫心裡冷笑,面上和顏可親的道:
“這事我知道,福來客棧傷的人還是找我看好的呢!”
麼小花一聽,立刻道:
“大夫不能厚此薄彼,一定要為我兒子治好傷勢呀!”
端大夫點點頭,道:
“我的本事,就是同開棺材店的人做對,也可以說是同閻王老子比高低,你兒子的傷我且去看看再說。”
麼小花大喜,立刻走在馬前面,直把端大夫二人領到佟家酒館門前面。
門外的馬蹄聲,早把酒館內的祈小蝶引出來,見婆婆領著個騎馬的,先是一怔,便聽麼小花對馬上端大夫道:
“這是我老婆子的兒媳婦。”
端大夫衝著門口的祈小蝶點點頭,翻身下得馬來。
麼小花可真熱烈,他彎腰伸手,口中直叫著:
“大夫你請!”
祈小蝶知道請來了大夫,自是十分高興的忙著倒茶水,頓時令端大夫覺得比之在大刀寨來,自己更受歡迎多了。
但他心中可明白,受歡迎是一回事,目的卻更為重要,他絕不能再讓這些不相干的人去打擾“福來客店”的工作,雖然他在仔細看了床上和先那張面色青灰中略帶陰暗之色,應尚可救。
一陣診視過後,端大夫走至門邊對祈盼的麼小花與祈小蝶二人道:
“我盡力而為,盡力而為。”
如意樓的漢子也道:
“大夫是回鎮上取藥的,二位且等著,明日過午我們又會回來的。”
麼小花與祈小蝶忙著致謝不已!
於是端大夫又坐在馬上去了,是回白虎鎮去的。
不料也只是剛過半個時辰,突然聽得祈小蝶狂吼一聲:
“婆婆!”
那麼小花聽祈小蝶的叫聲有異,忙的推門進入,卻見祈小蝶指著床上的“青面獸”和先,直是張口哭不出聲音來,而令麼小花大吃一驚。
一個箭步衝到床前,已見床上的和先暴睜一雙白多黑少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視著上方。
麼小花伸手摸那和先的口鼻,半晌,她突的大叫一聲:
“阿先!”
聲音是淒厲的!
聲音也是沉痛的!
“青面獸”和先死了,死在端大夫的“奪命斷陰指”中。
但麼小花與祈小蝶二人絕對難以想得到,端大夫會在兩指搭在和先手腕之時,已暗中運起他那陰毒至極的“斷陰指”截斷和先的脈道。
這種手法在於不易為人發覺,而且那被切脈的人還覺著有一股舒服的熱流往周身運行呢!
那端大夫走了,騎馬走向白虎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