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大哥失望
四姨娘在自己的房內吊頸自殺,好在施救及時,挽回一條命。
可是到底傷了身體,自此,她久臥在床,很少沒出現人前。
縱然外面推崇新式女性,可說到底,這些跟四姨娘沒有絲毫關係,她是老式的家庭裡養出的女人,甚至還擁有著一雙三寸金蓮,發現自己的艶照登載在報紙上,縱使這照片其實也沒露什麼,連衣服都沒脫,就是兩個人抱在一起,但無論如何已經超越了她的底綫。
宋老爺當場吐了一口血,速藥救心丸吃了一大把,又去醫院住了一個月。
俊英也在住院,她的左手骨折,手腕脫臼,吊著木乃伊的膀子住在老爹的隔壁。
一日之內,家裡三人住院,還有兩人顯得喪命,這對一家之主宋振騏來說,可謂是滔天的災禍和恥辱。
好在他回家取文件,正好趕上那麼一出,狠狠威嚴整頓內宅下人的嘴,不準外洩,只要聽到一絲一毫不利於宋家的言辭,所有人連坐問罪。
俊英與其說是在住院,還不若說是坐牢。門口守著兩個大兵,不允許任何人來進去探望。
振峰和振豪二位哥哥只知道小妹再一次把老爹氣得發病,具體什麼事,被宋振騏糊弄過去。
好在他們也不是很想瞭解其中關鍵細節,俊英麼——鬧事是正常,不鬧事才不正常嘛。
他們各自帶著自己的老婆和鮮花,圍在宋老爺床前當孝子賢孫,宋老爺不待見他們,勉強應付了兩句,讓宋振騏關門說話。
宋振騏拖了把椅子放到床前,白色襯衣袖口從青藍色的軍裝袖口處冒出一截,手腕長而勁瘦,手掌上拖著一隻黃橙橙的水果,右手用小刀化了四道痕跡,修長的手指將果肉完美的剝了出來。
「行了,別弄了,我不吃,吃不下!」
宋振騏嗯了一聲,將水果放入果盤:「爸爸,您想說什麼?」
宋老爺內心實在矛盾,俊英怎麼鬧,都是他的小寶貝心頭肉,他一把老骨頭使喚不動,暮色靄靄,最愛看的不就是像俊英這樣活潑可愛的孩子麼,老年得子,這象徵意義又不一樣。
「你對她也別太嚴厲了,物極必反。要怪,怪爸爸之前沒好好管束她。」
宋振騏抿著脣,眉目淡淡的:「今天這事可不一般。」
宋老爺脾氣上來,眼角的皺紋能夾死蒼蠅蚊子,他以為自己能聲勢十足大吼出來,結果聽到自己粗嗓子裡喘出的粗氣。
「我當然知道不一般!」他抓住欄杆努力的坐起來,大兒子很有眼色的過來攙扶一把,「重點不在這裡!我們教,怎麼教,都晚了!她已經十三歲了,你真有心,就準備給她物色一個丈夫吧。」
宋振騏不是很同意這個思路,俊英還那麼小,小小的調皮的一個孩子,腦子還沒長好,去結婚?坑誰呢?
「現在結婚未免不合適。」
宋老爺端著水杯灌下:「你這東西,怎麼老是跟我強著來?我是那個意思嗎?先訂婚不成嗎?還有,你四姨娘這次吃了大苦頭,她家裡什麼情況,你看著辦!」
見大兒子沒反對,宋老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有些話他還沒說。俊英現在還小,鬧翻了天,也頂頂算小孩子不懂事。等她再大些,做了什麼事,傳出去名聲不好,又有哪家好男兒會要她呢。不可謂沒有先見之明。
宋振騏送老爹的病房裡出來,門口還圍著一圈人。
二弟振峰拉住他:「俊英在哪兒呢,我去看看她。」
他老婆吳女士也作出關心的姿態:「孩子麼,需不需要我去找她說說話談談心?」
宋振騏掃了隔壁房門一眼,謝拒了他們的好意:「你們回去吧,俊英那邊,我自有打算。」
俊英孤孤單單的躺在天藍色的病床上,左手手臂吊起來,右手手背上插的針剛剛取下,留下小小紅色孔眼,還很冷呢。
她舉起冰冷的右手貼到臉上,一排濃密的睫毛向下垂,傻楞楞的盯著背面。
房門打開,俊英快速地瞟了一眼,狼狽的扭動著屁股往下蹭,拉著被面往上拉遮住大半張臉。
軍靴有力又有節奏的踏在地板上,咚咚,咚咚咚。
宋振騏立在床邊,高高在上地盯著小妹,見她賊眉鼠眼的東張西望就是不敢看自己:「知道錯了?」
俊英當然知道錯了,否則也不會這麼心驚膽戰地快要尿褲子。
只是她天生反骨,無論如何也要為自己辯解一番,降低判罪的幾率:「我、我就是覺得好玩,誰知道她這麼不經嚇?」
宋振騏的太陽穴鼓出青筋,五指收攏捏得咯吱咯吱響,如果她沒有骨折,他也會把她打得骨折。
「小畜生,基本的良知都沒有。」
俊英蒙在被子下面,仍舊清楚的聽到大哥駡她,不知怎麼的,眼淚唰唰的落下一大片。她咬住嘴脣,堅決不發出一點兒抽泣的聲響。
宋振騏神色不耐,也不欲多費口舌:「好好住院吧,傷養好了,送你去女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