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名譽
俊英的行為雖說是胡鬧,可是她胡鬧得有限度,只對一個人。是誰將她的隱私爆出去鬧得滿校風雨,除了那個張嘉怡,還有別人共有動機嗎?同時,他對校方這樣的處理方式感到怒不可加。之前還不覺得,現在簡直讓他一分鐘都忍受不了。如果校方低調處理,行為謹慎,俊英會落得這麼個風評?在聖約翰念書的,都是有臉麵人家的孩子,一傳十十傳百,俊英還有名譽?
宋司令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校方和張同學身上。
俊英端來茶水,笑吟吟地給大哥倒茶,宋振騏端詳著她的小臉,立即起身,帶著親兵衛隊直接殺去了聖約翰的校辦室。
美籍校長,以及那位刻板的副校長,被宋司令堵在辦公室內,苦不堪言地交流了一個小時。
宋司令面帶寒霜,一身筆挺的軍裝裡裹挾著戰場上薰染出的殺伐之意,言談擲地有聲,將她們從頭凍到腳。
「貴校自詡因材施教,以素質教育為首,欲培育新型人才。如今出了事,單憑一封空穴來風的投訴信,就給學生定了罪。人才就是這麼培養的?」
副校長氣得直發抖:「這怎麼是空穴來風,我們做過調查....」
啪的一聲,宋司令猛拍手邊的茶几:「調查?物證嗯?除了這封投訴信,還有物證?人證呢,除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話,還有人證嗎?有的話,請將她請過來,我倒是要親自詢問一番!」
校長一張臉通紅,一時說不出話,剛想到言語,又被司令官打斷。
「這種調查,你們不覺得是無稽之談嗎?人言可畏,謠言如虎,沒有錯,也會傳的有錯!這些道理,我相信二位做教育的應該非常清楚。若您要問我該如何處理,其實也很簡單。學校和教師的責任是什麼?世上幷無完美的學生!學生有錯,因循利導,私下循循善誘,而不是鬧得如此嚴重!這信到底是誰寫的,沒有證實查出嗎?如果沒有找出這個人,又如何給俊英定的罪?!」
校長們梗著脖子,又氣又怕,還甚有些羞。
宋司令起身,理了理胸口布料上不存在的褶皺:「行啊,你們說不出個道理,我給蔡校長打個電話,你們同是教育界,必定好交流些!實在解決不了,那就等法院傳票吧。」
校長們請他三思而後行,保證一定設法恢復宋俊英的在校名譽,告之學生們,之前都是無稽之談。
傍晚六點,四方街張家成衣鋪,被一大批端槍大兵查封,張家老闆張大興,連同他老婆,一起被提著關押進一處私院。
宋振騏坐在房內,鄒參謀在院子裡提審這二位,問他們的寶貝女兒在哪裡,知不知道她已經是反動分子,在學校興風作浪,為了策反鼓動學生反對黨國,無所不用極其。
張老闆知道也說不知道,愛女心切,直道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結果被臭打一頓,打斷左臂。
夫妻兩被關押了三天。
第四天,中共南京政治委員會的會辦,一位穿著樸素靛青色長袍的文化人,登門拜訪。
蘇先生頭戴一頂圓帽,鼻樑上駕著小而圓的近視眼鏡,梳著三七分頭幷未抹髮油,寬幅肩背,文質彬彬。
他專程過來為張家斡旋。
宋振騏在書房裡接待了他,如今不管私底下怎麼鬥,明面上,國黨和共黨乃是合作關係。
「我們兩黨一致對外抗敵,學生們也有參黨自願的權利,都是愛國行為。嘉怡雖有錯,但錯不在此吧。」
「的確錯不在此,那蘇先生,請問您知道她錯在哪裡嗎?」
「當然知道。」蘇先生非常講道理,心甘情願地起身給宋司令鞠躬道歉:「這孩子年紀小,行為過於狂熱,為了能為祖國做點貢獻,一點兒都不講究正確的方法。導致貴親屬在校蒙受冤屈,蘇某深感抱歉。蘇某有心將她領過來受罰,奈何嘉怡如今在延安,如果她回來南京,我一定親自壓著她過來請求原諒。」
蘇先生久久弓著腰,宋振騏無奈扶他起身。
宋司令心道,日後總有機會揪出張嘉怡,這蘇先生是位名仕,在廣州黃埔軍校做過教員,很有些影響力,又是共黨委員會的領頭人,需得以禮相待。
於是也就賣他一個人情,先將張家夫婦放了回去。
張大興在醫院住了十幾天,手骨沒有很大問題,蘇先生親自將他接了回去,囑咐他對外言辭一定要斟酌。
公務之餘,宋司令花了個把小時,製作出一張學習作息表。
上午三個小時,下午三個小時,一共請了四位家庭教師,輪流給俊英上課。
因要在家上課,二樓兩間客房捨去,打通了中間的墻壁,做成半開放式的教學房,小黑板架起來,重新購置的書桌擺起來。
角落還有閱讀分享課可以跪坐在地的土耳其長絨毯,擺上幾個大抱枕,臨窗的地方擺上沙發和盆栽,總之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宋振騏若是在家辦公,只要推開書房的門,就能瞧見在對面上課的俊英。
黃芷嫻基本日日都來蹭飯,偶爾會跟自己的大姐一起坐車來拜訪吃晚餐,宋家和黃家就此進入蜜月期。
宋俊英的姆媽遍尋不到,好似從人間消失,大哥又沒說再請管家的話,於是俊英扛起了管家的重任,徐副官偶爾幫忙。
說重任也談不上,家務事自然有傭人處理。她只要管著家中開銷帳目就行。
俊英心血來潮,說是要學鋼琴,宋振騏沒說好沒說不好,過了兩日從洋行高價購進一張三角黑白大鋼琴。
時間一晃到了立冬這一天,剛好是週六,外面雖然掛著一輪薄陽,仍舊寒氣森森,屋內也很有些冷,又沒到燒煤炭的時候,只得多穿兩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