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霆將軍自薦枕蓆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君堯手下人的耳中。心腹和君堯報告此事時,君堯只是冷淡地瞟著面前的奏章。
燭光下,他的眸子近乎透明,似乎無喜無悲。
就在心腹以為他不會說話時,君堯道:「安排下去,擇日圓房吧。」
心腹震驚地抬頭,君後大人終於要破了女帝的身
「是。」
等手下人離開後,君堯一邊執筆在奏章上批著,衝空無一人的書房說道:「出來。」
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閃現,單膝跪在君堯的書桌前。君堯依舊穩穩地握著毛筆行書,連頭也沒抬起。黑衣人拉下面罩,露出一張和君堯有六分相像的面容,低聲道:「大人有何事吩咐執劍」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黑衣人連身形都像極了君堯,除了氣質的不同。君堯是可望不可即的冷淡,黑衣人卻剋制內斂,彷彿一道不存在的影子。
「圓房,你去。」君堯寫下最後一個字,抬起手腕,漠然地說。
執劍依舊跪著,心中卻是驚濤駭浪。君後叫自己頂替他,與女皇圓房他作為君堯的替身,執行過無數次險象環生的任務,沒想到這次,居然是
「執劍遵命。」
執劍再次消失在黑暗中。君堯坐在椅子中,輕按自己因為長時間處理政事而痠痛的額角。燭光下,如玉的容顔愈發難以捉摸,像千年的寒冰,沒有一絲要融化的跡象。
聽人彙報說朱羽和鶴心已經搬到新的住處後,斐一打算親自去看看,以防再次有奴才糊弄她。
到了南宮一看,果然他們移到了個更大的院子中。雖然沒有自己的宮殿,但足夠兩個少年住了,伺候的嬤嬤太監也都看起來老實巴交的。
知道斐一來了,朱羽臉上藏不住地欣喜,拿出一件新衣換上。
他對著鏡子整理衣襟,青蔥少年看起來像三月楊柳般清新怡人,幼嫩的臉蛋上有一層難以察覺得潮紅,似春日花開。
懷中斐一的手絹還在,只是馨香淡了許多。朱羽掏出放在鼻尖下輕嗅,咬著脣不知呢喃什麼。
鶴心沒注意到他的異樣,看看天色,說:「馬上就要入夜了,她這個時間來,肯定沒安好心。」
斐一:我怎麼沒安好心
「不過幸好,君後還沒和她圓房,她還不能留在這過夜。」鶴心又說。
朱羽倒不如他一般欣喜,無言地攏了攏鬢角碎發。
屋外傳來來喜通報的聲音,兩個少年急匆匆跑出去迎接。
「拜見陛下。」兩人一抬頭,發現來的不止斐一和來喜,霆將軍賀雲霆居然也在。男人抱著劍站在斐一身後,目光淡淡掃過兩個人。
他與雙生子不同,身材孔武有力,渾身充滿陽剛之氣。試問若是有這樣的男人做入幕之賓、榻上之客,誰還能想起嬌花般柔弱的男寵呢
「起來吧」,斐一說,「在這裡住著感覺怎麼樣」
沒有叫他們的名字,是因為斐一分不太清哪個是朱羽哪個是鶴心他們長得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鶴心還是害怕斐一,扭頭看了一眼朱羽。朱羽柔柔弱弱地站在斐一身邊,露出一個桃花般溫柔的微笑,語調輕柔:「回陛下,奴很滿足了。多謝陛下關心奴。」
賀雲霆皺眉,抓著劍鞘的手指收緊。他感覺到若有若無的視綫在自己身上徘徊,不禁正色看向湊到斐一身邊的朱羽。
但少年只是眉眼彎彎地和斐一交談。
斐一聽著聽著,就感覺有根手指悄無聲息地溜進她背在身後的手心之中,勾住她的小指鬆鬆纏住。
她疑惑地剛要說話,朱羽就繼續道:「從來沒有人對奴這麼好過,以前在淮陽樓,樓主動輒便是打駡。如果琴練不好,連一口稀飯都吃不到。陛下對朱羽和哥哥如此關心,朱羽」
一邊說著,朱羽似是想起了舊事,眼眶泛紅。單薄的身軀在風中搖擺,隨時都會跌倒的樣子。
賀雲霆不喜地移開視綫,他向來瞧不起這些以色侍人的小倌。心機重,心思多。但身前一身龍袍的女子倒似很關心這少年的模樣,少年的肩頭都快貼上她飽滿的胸脯了。
青年只當這是好色女皇和男寵的情趣,臉上毫無波瀾。
斐一能理解朱羽的激動,他們兩個孩子從小在風月場長大,無父無母,指不定吃過多少苦頭。她瞬間母性爆發,伸手要攬住少年纖細的肩頭安撫:「別哭啊」
鶴心警惕地睜大眼,他以為斐一要因為朱羽御前失儀而罰他,慌忙跑來一把拽過朱羽,以保護者的姿態將他攔在身後。
少年雖然恐懼,還是倔強地攔在斐一前,像炸毛的大鳥保護小鳥一樣把朱羽遮了個嚴實。
「陛下,朱羽只是一時激動,請陛下準許奴帶他回去歇息。」
斐一訕訕收回手,有些心虛地說:「啊嗯,準了準了。那你們好好歇著,朕也回去了。」好險,差點又吃人家豆腐了。她怎麼就管不住自己這隻手呢
鶴心面上不顯,心裡深深鬆了口氣,「恭送陛下。」
賀雲霆跟在斐一身後,又發覺有視綫在自己身上停留,目光犀利地轉身看去,正好對上朱羽怔楞的臉。少年歉然一笑,賀雲霆雖直覺不對勁,還是沒說什麼,扭頭走了。
目送斐一離開視綫後,鶴心才轉身詢問朱羽:「你沒事吧剛才為什麼那麼莽撞」
朱羽勉強地笑笑,任他責備:「我我可能是魔怔了罷。」
鶴心回想剛才斐一和藹的態度,彆彆扭扭地說:「君王都是陰晴不定的,說不得明日又發怒懲罰你我呢。我們這種小人物,還是躲得遠遠地,不要去招惹才能活得久。」
「嗯,我曉得。」
手指上還留有女子的體溫,鼻尖也滿是剛才她伸手攬他時留下的體香。朱羽低著頭,把手指放到脣角。濃密如蝶翅的睫毛微顫,用少年甜蜜沙啞的嗓音念道:「陛下」
斐一帶著來喜往寢宮走,一邊和他閒聊,賀雲霆默默跟隨。
來喜是個嘴碎的,不過斐一倒不在意。他嘴巴大,斐一才能不露馬腳地從他那裡套出原先斐一的事蹟。
「其他宮裡的公子們,陛下不去看看嗎」來喜道。
斐一想想,「嗯,改日吧。」她確實應該去看看斐一搶來的這些男人們,說不定其中就有害她的凶手在呢。
走著走著,斐一突然看到宮墻上有一團白色的毛茸茸。
她眨眨眼,靠近才看清,原來是隻雪白的貓咪正慢悠悠地在墻上溜達。蓬蓬的尾巴在空中輕掃,小腦袋高高抬起,十分目中無人。
「呀,哪裡來的貓陛下小心些,這畜生野得很,千萬別傷到龍體。」來喜說。
賀雲霆雖然厭惡斐一,但還是作為近衛盡忠地勸諫:「陛下小心它的爪子,野貓不遜,易傷人。」
「一隻貓而已」斐一估計這裡的人不太養貓,都怕被撓到。她自己在現代養貓,所以倒對於如何哄貓咪很在行。
等等,她養過貓嗎斐一皺眉。
眼見白貓就要走了,斐一一伸手,就拎著它的後脖子放到自己懷裡。白貓似乎沒料到斐一會來這麼一手,呆愣楞地居然被她成功抱在懷裡,還擼了好幾把。
斐一拎起它的尾巴一瞧:「喲,是隻小公貓呀。」
呵呵,好久沒看過貓蛋蛋了,真可愛。
白貓:「….」
「不過這身毛真乾淨,又軟又順,難道你是誰養的貓誒,啊跑了。」
白貓似乎終於受不了斐一的蹂躪,一蹬腿,就跑出了她的懷抱,在墻上一溜煙跑沒影了。斐一也沒太在意,心滿意足地哼著小曲,繼續往寢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