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賤

斐一一直睡到晌午才醒來,一睜眼看到陌生的紗帳,楞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洗漱完,也不見君堯的身影,便坐著步攆回了自己的寢宮。

一路上,斐一歪在椅子中,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情。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做最親密的事,對方剛插入花心,就淺嘗輒止拔出了男根不說,還頭也不回地走了,彷彿跟她多待一秒就要折壽一樣。她是多沒有魅力,才能讓男人這麼嫌棄

本應是皇帝寵幸君後,他們倒似正相反,斐一成了被挑剔的那個。

難道君堯是好男風的斷袖不對啊,他明明就硬了,斐一紅著臉想。她跟君堯到底算什麼關係呢

算了,不要多想。反正君堯也只是被家裡人逼著和自己圓房的。

來喜貼心地在步攆旁詢問:「陛下,今晚要不要叫哪個公子沐浴好等待聖駕啊」

「胡說八道什麼走你的路」

「」

君堯處理公務,忙到傍晚才回寢宮。宮殿裡空蕩蕩的,喜慶的裝飾已經被撤下。斐一也已經離去,昨夜的事就像一場荒唐的夢境,連帶著最後一分旖旎退潮消散。

胸腔裡莫名的情緒也恢復平靜,無法觸動他的心絃。

君堯簡單用了晚膳,沐浴後又捧卷讀了會書,才更衣準備就寢。他在床榻上躺下,靜靜闔眸。倏地,一絲熟悉的淡淡馨香在鼻尖掃過,君堯猛地睜眼。

「來人。」他啟脣。

守夜的小太監邁著碎步到門外,「大人有何吩咐」

君堯坐起身,「把床褥換成新的。」

「這大人,已經換過了。」斐一一離開,知道君堯喜潔的下人們就把床褥從裡到外換了個遍,連床樑都細細擦過。

門內男人的語氣略帶不耐:「再換。有味道。」

小太監只好應下,急忙叫人來。聽說有味道,宮女們還以為是涮洗的下人偷懶,抓起被褥放在鼻下一聞,乾乾淨淨,連皁角的氣味都沒有。

面面相覷道:「哪裡有味道」

鶴心找遍了院子內,尋不到朱羽,於是跑到禦膳房。果然,朱羽正認真地守著個小爐子,時不時舀出一小勺,放到乾淨的碟子中嘗味道。

「你怎麼又在做羹湯」鶴心恨鐵不成鋼地問朱羽。

都說君子遠庖廚,他們雖然不是君子,但也是男人啊整日在廚房裡待著,算怎麼回事呢連禦膳房的宮女都在背地裡笑他們。

朱羽盛出熬好的銀耳紅棗湯,又換了身衣裳去掉一身的煙火味。「我給陛下送去。」他發現斐一不喜歡那烏鶏湯後,又送了幾次,其中甜絲絲的紅棗湯斐一喝得最多。

鶴心見弟弟根本沒把他說的話放心上,攔住他說:「你還要招惹她難不成你真打算當什麼勞什子男寵」

他長得明艶,怒意之下五官更顯得撩動人心,鮮活俊俏。

朱羽抿脣:「陛下她許我去,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我們在宮裡好過些。」

「你」鶴心氣急,「你偏偏挑她圓房開葷後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打算我們是青樓賤籍出身,好聽的叫我們公子,不好聽的就是個玩物奴才。陛下就算寵幸了你,第二天也就扔到一邊去了,你還指望她封你做個男妃不成」

「她不是那種人。」朱羽打斷鶴心。

鶴心一噎,看著這張和自己幾乎一摸一樣的臉,頭一次看不清弟弟的想法。「你又知道她是哪種人了你、你難不成」

他沒說完,但朱羽逐漸失去血色的面容足夠證明他的猜想。

鶴心臉漲紅,有一種被背叛的不忿。

「你瘋了你動心了」鶴心關上大門,把朱羽扯到屋裡壓低聲音說,「她施了個芝麻大的小恩,你就巴巴地湊上去。你忘了她是誰她是皇帝啊,殺人不眨眼的暴君。」

「朱羽,你是不是下賤啊」他忍不住揚聲怒駡。

「下賤」兩個字像一根鞭子,狠狠抽到朱羽脊背上。

朱羽和鶴心的母親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美麗賢淑,卻愛上了家中的奴僕。甚至偷偷與奴僕通姦,未婚先孕。結果奴僕被打死,他們的母親也被關了起來。

家中長輩要墮掉她的腹中胎兒,但她寧死不從,歷經千辛萬苦生下了雙胞胎。從此之後,更沒有人將她放在眼裡。朱羽和鶴心小時候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家中各色親戚甚至僕人嘲笑厭惡的:「你是不是下賤啊」

最終他們的母親還是沒能扛過流言蜚語,一條白綾吊了脖子,朱羽和鶴心也被發賣出去。

被賣到淮陽樓後,隨母親生了漂亮臉蛋的二人由樓主親自教養。樓主是個四十餘歲風韻猶存的女人,脾氣古怪,幷且陰晴不定。起初雙生子不從,樓主就拿沾了鹽水的皮鞭抽打他們的大腿。

鶴心性子烈,時常被打得下不了地,腿腫得像熟透的藕。朱羽逆來順受傷得輕,一邊抹眼淚一邊守在鶴心身旁照顧他,以防他發熱生病。

樓主心情不好,就命人折磨他們。心情好了,又會喝個爛醉,說些稀奇古怪的話:

「人的命只有掌握在自己手裡,才能過好。要掌握住自己的命,就要管好自己的心。」

「管不住自己的心的人,就跟樓裡的妓子一樣活該被人輕賤」

鶴心也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悔不當初地捂了嘴。「朱羽」

母親到死身上都刻著「下賤」的烙印,但是朱羽不明白母親到底如何「下賤」了

她只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愛人,就是「下賤」嗎

「沒事的,哥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朱羽回神,「你放心吧,我不會變成娘那樣的。陛下她最近不太一樣了。我只是想為我們討點好處,宮中再不堪,也強過在青樓的日子。」

「你是為了榮華富貴」鶴心不信。

少年好脾氣地一笑,「嗯,你就當我是個愛攀龍附鳳的人吧。」

「我得走了,不然湯又要涼了。」說罷,他理了理衣服,端著湯碗走了,留下鶴心一個人待站在屋內。

朱羽熟門熟路地來到斐一的寢宮,笑著看斐一把一碗紅棗湯喝了個乾淨。

本來斐一還有點尷尬,畢竟整個皇宮都知道她昨夜和君堯圓房的事。但朱羽沒有打算提起這件事的樣子,讓她暗暗鬆了口氣。

她嘆口氣,這麼善解人意又溫柔體貼的孩子,可惜命苦。

昨夜她雖然沒和君堯做成劇烈運動,但下身還是有些不舒服。在陌生的環境昏睡了一晚,加上酒精的影響,現在渾身痠痛,端著碗的手都在顫抖。

朱羽眸光一黯,連忙接過碗:「陛下,奴來拿吧。」

他以為昨夜君堯要得太狠,斐一才會疲憊不堪。

斐一咂舌,小朱羽不會誤會了什麼吧她和君堯勉強算是清白的,但到底有了肌膚之親。情況太複雜,她也解釋不清,索性怏怏閉了嘴不說話,靠在床上想事情。

朱羽咬住脣,鮮艶的脣色被咬得發白,像一片被泡脹的百合花瓣。

「陛下不舒服嗎奴學過按摩解乏的本事,讓奴服侍陛下按一按如何」

斐一來不及拒絕,後腰就貼上兩隻骨感卻柔軟的手,瞬間讓她軟了腰趴在床上。朱羽的手像有神通一樣,所到之處刺人的酸楚全部消弭殆盡,暖融融的如同泡在溫泉中。

「」算了,讓他按按吧,腰疼一天了。

於是斐一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朱羽按摩的功夫,抱著個枕頭,眯起杏眼舒服得直哼哼。按摩是體力活,朱羽跪在斐一身側,額角滲出汗水,氣息也越來越紊亂。

手下柔弱無骨的腰肢,像滑膩粘手的上好羊脂玉,怎麼摸都摸不夠。

斐一感覺渾身骨頭都像被洗刷過一般舒爽,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突然,腿間一股溫熱,還有水漬的濕滑觸感,讓她陡地支起身向後看去

朱羽不知何時,姿態恭敬地趴在她的身後,俯身隔著薄薄一層衣物舔舐著她的大腿根部。紅艶艶的舌尖在她起身後也沒有停下動作,反而朝兩腿之間的花穴移去

「朱羽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