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燕歸來

好不容易趕走國師,斐一的瞌睡醒了。

剛才和那人鬧騰得又出了一身汗,薄衫粘在腰間,勾勒出誘人的曲綫。布料沾了汗,隱約透出肉色,執劍簡直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放。

就算不看,那股甜膩的氣味也一直往他的鼻子裡鑽。

斐一乾脆不再回床上,去外面散步透風,順便找君堯聊聊。一進君後宮中,殿門嚴嚴實實地關緊,執劍就知道今晚她和自己再沒關係了。

盛夏的午夜,稍微一動便是汗流浹背。

寢宮中的兩人揮灑熱汗,他坐在屋頂上,涼風吹過衣衫縫隙,涼得心慌。

他不知道女子嬌媚又壓抑的呻吟是真的,還是他想像出來的。

「啊啊……君堯,君堯……」

「……喜歡不喜歡?」

「嗯,喜、嗚……喜歡。」

她腰窩處的汗,胸口的雪白,纖長的腿……

快樂到極點的嬌聲被頂得斷斷續續,粘膩的私處拍打出噴濺的水花。

執劍閉上眼,長長吐出一口氣。讓這些沉甸甸的思緒積蓄在胸口,放鬆緊綳的身體,聽著風的低吟。

……

斐一也覺得自己很傻,居然真的被國師的話擾了心神,第二日去找文閒君身邊的那個少年了。

文閒君對於斐一的到來幷不吃驚,讓小童推著自己,和斐一走到他宮中的涼亭裡。

他居住的宮殿,『斐一』特許他親自起名改了稱呼,現在叫「燕歸宮」。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有點拗口的名字,說實話,斐一覺得他自己的名字「文閒」也有幾分拗口。說不清有什麼含蘊道理,順耳倒也不太順耳,只能說是個奇特的姓名。

斐一不好一上來就要求見他的隨從少年,起碼也要客套幾句。文閒君說起話來像涓涓溪流,悅耳又溫柔,還有起有伏的,斐一一個不留神便順著他的話聊了幾盞茶的功夫。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坐在文閒君對面和他執子下棋了。

「……」這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斐一畢竟是個現代人,下棋實在不是什麼必要技能,幾十個來回就被文閒君殺得走投無路。

「陛下和以前一樣,還是如此率真。」文閒君玉竹似的手指夾著黑子落定,嘴角劃出一個弧度。既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在客套,又不會像真心取笑她的笨拙。

親密與疏遠的度,拿捏恰好。

率真……不就是說她笨,腦子不會拐彎嗎?

比起被說笨,讓斐一更受打擊的是——她下棋的技術,居然和原先那個不學無術的『斐一』一樣差……

「文閒君,朕實在不是你的對手。」斐一拒絕再丟臉,乾脆賭氣似地把手裡的白字往棋盒裡一扔,作出任性的模樣。

她覺得自己可以說是很討厭了,對面儒雅的男子卻無奈又寵溺地應道:「陛下不想下,就不下了。」完完全全地包容她的脾氣。

甚至看著她的目光更熱切了幾分。

什麼鬼……

「還有,陛下,在只有臣與陛下二人的時候,臣希望陛下能像以前一樣稱呼臣。」他似乎在為她的客氣而失落,棋盤旁的手撫上她的手背。

斐一起了一身的鶏皮疙瘩,卻不好意思甩開他,就讓他這麼虛虛攏著自己的手。

棋盤上,黑子團團包圍,將所剩無幾的白子吃得一乾二淨。

連皮帶骨頭。

「叫、叫你什麼?」她真的不記得了。

男子陌生的氣息靠近她的身體,輪椅轉動的聲音緩緩停下。他帶著笑意,把清朗的嗓音壓得低啞,盈滿她的耳朵,「閒哥哥啊。」

不行,不行不行。

斐一站起身,耳朵發麻讓她想要伸手狠狠搓幾下。

什麼哥哥妹妹的,太重口味了!

斐一終於回想起來,她來的目的幷不是和文閒君續前緣,而是找那個少年。乾脆直接說清楚:「……這個以後再說吧。朕今日是想見見你身邊的那個侍從,十五六的少年模樣,不知道文閒君有沒有印象?」

「陛下找他作何?」

「就是……有點事情需要確認,能不能讓朕見他一面?」

「自然,小童,你帶陛下去吧。」文閒君答應得爽快,看著斐一逃也似地匆匆離開,拈了拈剛才握住她的手指。

「噠噠噠」綿軟的腳步聲後,小白貓跑到他身邊,一個輕盈的邁步跳到他膝蓋上。

文閒君從善如流地給小貓梳起毛來,微笑依舊。

「果然,如果不是那少年,她是不會主動來找我的。」

貓咪聽不懂他的話,也聽不懂他話語中潛藏醞釀的情緒,只是本能地睜開眼,渾身毛髮倒樹。

「喵……」

「去看看她,好不好?」他湊到小貓耳邊,低語,「去看看她有沒有乖乖的。」

輕輕一推,白貓跳落地面,朝著斐一離開的方向跑去。

……

斐一跟隨小童走進燕歸宮的一個小房間裡,看到那日少年背對她。跪坐地面,手指翻飛,琴聲如箭從他指下流淌而出。

潑墨似的長髮,纖弱卻筆直的脊背,美人圖似精緻華美的側顔。

「……朱羽?」斐一愣住。

琴聲戛然而止,少年轉過身。

有人說,人在受到極大打擊或者驚喜時會無法立刻接受現實。斐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打擊還是驚喜,但是——那張臉、那個感覺明明就是朱羽,她卻遲疑了。

「你是朱羽?」她問。

鶴心抬頭,露出一個柔順如鵝羽的笑:「是,陛下。」

「你臉上的傷,好了?」她還以為會留下疤痕。

「是,多謝陛下關心。」

斐一啞然,看著面前的少年,她也不想問他為什麼私自進宮。事到如今,往事留下的怨氣已經消散殆盡,只剩下那日丟失他們消息的擔憂。

她早已經原諒他了。

「鶴心呢?」她最後問道。

「鶴心他……」鶴心攥緊手指,乾澀的皮膚摩擦得生疼,「他被強盜襲擊,死了。」

就在他說出「死了」這兩個字時,一股劇烈的撕裂感襲來。他像是被擠出自己的身體一般,力氣抽離,眼前一黑陷入空洞的黑暗中。

與此同時,另一個靈魂在他的身體裡生長,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狠狠一顫。

「陛下……朱羽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