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
不時,他嘴裡喃喃的,反覆的吐露著那次衣人臨死前所告訴他的幾個字道:“公……木……‘普城’……朱少凡……”
“公……木”是代表什麼意思呢?一個武林的幫會?一個地名?一個人的稱號?抑是一個人的姓名?另外,“普城”的朱少凡乃是“青龍社”派駐堂地的“大首腦”,為什麼灰衣人會提到他?他與那灰衣人與那暗處的對頭又有什麼牽連?這似乎有點風馬牛不相及……
輕輕敲著自己的額角,燕鐵衣深深思索著,他雙眉緊皺,目光幽黯,神色是凝重卻又煩惱的……
廳門悄然開了,熊道元躡手躡足的走了進來;他一見燕鐵衣的模樣,立即知道他們的魁首又在為了日間的事情傷腦筋了,仗著自己是魁首的“貼身人”,不怕吃排頭,他輕輕湊了上去,躬著身開口道:“魁首,天晏啦……”
“嗯”了一聲,燕鐵衣淡淡的道:“我知道。”
熊道元堆著笑道:“還沒吃晚飯哩,魁首。”
燕鐵衣懶懶的道:“我不餓。”
搓搓手,熊道元道:“不是我多嘴,魁首,每遇著什麼納悶事,你就茶不思飯不想的一個勁在動腦筋,還可怎麼行?餓壞了身子可不是鬧著玩的呢……”
燕鐵衣一瞪眼道:“怎麼搞的?你最近變得婆婆媽媽起來了!”
乾笑一聲,熊道元道:“魁首,我和老崔全是你的身邊人,我兩個不獨只跟隨魁首擺擺樣子,對於魁首的生活起居,我們也得加意留心,這是我們的責任呀!”
燕鐵衣不耐煩的道:“好了,好了,你如今簡直越來越渾!我說一句,你就非說十句不可,囉哩囉嗦,沒有個完!”
熊道元忙道:“魁首,您可別生氣,我全是一番孝心!”
哼了哼,燕鐵衣道:“不要嘮叨了,你讓我靜下來想一想,行不?你高興在這裡就在這裡,否則你自己隨便找個地方玩你的去,別來煩我!”
委委曲曲的,熊道元咕噥道:“自從那隱形凶手一出現,怎的大家火氣全這麼大?連個性都變了,不該挨罵的地方挨罵,日常親親熱熱的老夥計居然見了面也招呼不打,陰陽怪氣——”
揮揮手,燕鐵衣皺眉道:“你是有完沒完——。”
剛說到這裡,他猛的一楞,喃喃的自語道:“見了面也不打招呼?親親熱熱的老夥計?是了,有這麼一回事……”
半轉過身的熊道元迷惘的道:“魁首,你在說些什麼呀?”
用力摔摔頭,燕鐵衣一下子站起,將熊道元拉了過來,將他按在自己方才坐過的錦墊上,就此瞬息,這位梟中之霸的面龐神色竟已轉變得如此振奮激動!
不禁嚇了一跳,熊道元手忙腳亂的道:“呃,魁首,這,這是幹什麼?”
燕鐵衣抑止不住語聲的輕顫:“熊道元,可能有了點眉目了!”
愕然睜大了眼,熊道元迷惑的道:“眉目?有了點什麼眉目了?”
燕鐵衣雙手按在熊道元的肩椅上,兩眼光芒閃電:“那個暗處的對頭,那個隱形的劊子手,道元,我們或者可以找到一條線索拎他出來,而這條線索更很可能是正確的!”
熊道元張大了嘴,好一陣,他才又驚又喜的問:“當真?”
點點頭,燕鐵衣遠:“我想很有希望””
嚥了口唾沫,熊道元急切的道;“魁首,這是條什麼線索呢?你又是如何發覺的呢?”
拍拍他的肩頭,燕鐵衣道:“因為你!”
呆了呆,熊道元怔怔的道:“因為我。”
燕鐵衣有力的道:“不錯,因為你——道元,你剛才不是說過嗎?你說這些日子來大家的脾氣全變得火爆毛躁了,甚至有些人更反了常,平素十分親切的兄弟如今見了面居然招呼也不打,陰陽怪氣的——道元,你這樣一說,使我記起了一件事,你所指的不是‘普城’‘大首腦’朱少凡?你曾經告訴過我,說有一次,你和他面對面的走過去他不理你,態度相當冷淡,你是這樣說的吧?”
熊道元道:“我是這樣說過,魁首,我還記得我向你稟報這件事的時候是在半夜裡,你做了惡夢之後招我進去侍候茶水,在你喝完了茶我要出房前向你稟報的,那晚上也是有了奸細潛入的同一晚……”
燕鐵衣一拍手,道:“完全不錯!”
舐舐脣,熊道元不解的道:“但,但這和我們要搜查那隱形對頭又有什麼關係呢?魁首,正如你當時所說,朱少凡朱大首腦可能是當時沒注意到我,或許是心緒煩,或許是對我有所不滿,這才沒打招呼的,實際上這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搖搖頭,燕鐵衣道:“當你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因為我心情惡劣,又剛從惡夢中醒來,所以思維未能集中,根本就沒重視,連想也沒多想一下,便幾句話給你衝回去了,但是,剛才你再一提起,雖是那麼偶然,我卻猛的連想到了什麼……”
熊道元迷惘的道:“魁首是連想到了什麼呢?”
抹去因激奮而泌在額角上的汗水,燕鐵衣湊近了點,低促的道:“我問你,朱少凡一向與你交情如何?”
熊道元直率的道:“過得去,每次見面是親親熱熱的,我到‘普城’去的時候,往往也跑到他那裡去坐一坐,喝頓酒,他回總壇來,我也招待過他……”
燕鐵衣這:“這就是了,你們有交情!”
熊道元頷首道:“我認為交情多少應該有點!”
吁了口氣、燕鐵衣又道:“朱少凡這個人平素就很謹慎,做事也相當周全老到,是個夠份量的角色,自他加盟本社之後,表現良多,他雖是由應二領主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我對他印象卻也很好;以他的個性來說,他與你既有交情,斷不會照了面不招呼,依你所說的情形,他當時還看了你一眼,這證明他是注意到你了,但是,他既已注意到你,為什麼不理不睬?心緒再壞他也不會對你發洩呀,再說,你又確知未曾開罪過他,他就更沒有理由對你冷淡了,道元,朱少凡的作風我知道,他很世故,很方正,他決不會用這種態度來觸犯你!”
熊道元滿頰霧水的道:“可是,他的確面對面的走過去卻沒有睬我呀!”
燕鐵衣呼吸急迫的道:“這說對了!”
熊道元怔怔的道:“什麼對了?”
燕鐵衣道:“朱少凡不是朱少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