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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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抗群獠 目昧劍利

牙齒磨得擦擦響,卓飛更是氣得雙眼發黑:“奶奶的,我們這麼多人,竟然還對付不了一個瞎子,真他娘丟人丟到了頂!”

“皮裡陽秋”任廣柏激動的道:“老大,我們和姓燕的拼了!”

卓飛雙手執著的“熟銅人”凌空一揮,狂吼著:“豁死幹!”

吼叫聲中,他搶先行動,沉重的“熟銅人”橫砸斜劈,以雷霆萬鈞之勢猛壓下去。“皮裡陽秋”任廣柏的“勾連槍”也在寒芒閃耀中飛點燕鐵衣。

倚柱貼背的燕鐵衣冷冷一笑,身形微側,卻在側開的一剎那間,閃到柱子後面,中間隔著柱子,“照日短劍”倏然彈射,冷虹飛旋中,“太阿劍”灑起另一蓬星芒,在光影幻映裡落向了卓飛的頭頂!

卓飛大叫,“熟銅人”凶猛揮架,“叮噹”撞擊聲裡,立即歪歪斜斜的往後退出,而任廣柏的“勾連槍”卻在七次的磕截下,並未能截住敵人飛虹似的一劍,他暴仰向後,紅色頭巾的一角,卻“刮”一聲被削落飄下!

這時,偏殿邊門那裡,守著的一個壯健大漢,以為有機可乘,那人悄然撲到燕鐵衣的背後,動作如電,猛向燕鐵衣腰脊上刺來一刀!

燕鐵衣沒有回頭,“太阿劍”卻怪蛇也似從脅側倒翻而出,他連眼皮子出未曾眨動一下,抽劍又自轉到圓柱前面。那名自後偷襲的大漢,正在抱著肚皮緩緩踣倒,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的刀尖堪堪沾上敵人衣衫的一剎那間,竟來不及推送,更比不上人家較晚出手的那一劍來得快?

那“賀大哥”似是也橫了心,他凌空飛起,往下暴落,就在這一起一落之間,漫天的冷芒銀光已猛罩下來,一柄“子錐”在他的揮斬下像是幻成了千百道的箭雨。

燕鐵衣一劍指空,劍身顫動如波,眩目的劍光伸縮吞吐,只是微微一抖,便“霍”的形成了一面光弧,而光弧倏然往上反捲,浩大渾厚!

“賀大哥”不敢硬闖,人在空中往後倒翻,燕鐵衣身形暴閃三步,一圈又回——在這一圈的須臾,“照日短劍”彈映起一溜光矢,“賀大哥”大叫一聲,肩頭上的一塊皮肉,已經顫蠕蠕的掉到地面。

卓飛急急迎護,“熟銅人”交叉橫舉,一邊氣急敗壞的叫:“賀大哥,你沒事吧?”

大口喘著氣,“賀大哥”“嗤”一聲撕下一條衣衫內襟,匆匆把肩頭的傷處扎妥,一面吱牙咧嘴的,歪著一張瘦臉咒罵:“姓燕的龜孫子……好歹毒……“

卓飛焦急的道:“我們怎麼辨呢?”

“賀大哥”凸著一雙眼珠子道:“現下也只能圈他在這裡了,往上撲是撲不近身的。”

任廣柏驚悸猶存的道:“他的劍……實在太快了。”

卓飛乾乾的吞了口唾液,束手無策的道:“要是一直像這樣下去,我們早晚會被姓燕的一個一個的零碎擺平,這王八蛋中了毒,瞎了眼,仍然還是這麼強橫法,實在令人心裡泛寒。”

趕忙向卓飛使了個眼色,“賀大哥”低促的道:“小聲點,卓老大,如果連你也氣餒了,哥兒們豈不更含糊啦?咱們今天打的就是士氣,可千萬不得勁,否則就全都玩完了!”

任廣柏繃著臉道:“老大,如今再不去請‘海氏三妖’,我們這個鬥可就裁定了!”

咬咬牙,卓飛道:“看樣子,也只有去請那三個黑心肝的怪物了!”

“賀大哥”愁眉苦臉的道:“我已計窮,隨你們的意思吧!”

任廣柏低聲道:“老大,是派誰去?”

卓飛目光回轉,卻又落向任廣柏的面孔上:“便煩你勞駕跑一趟吧,老四,你口齒伶俐些,應對之間也較圓滑;我他娘可不願去看那三個老怪物的臉色,光想想他們的那副熊樣,就夠我倒胃的了。”

無可奈何的點點頭,任廣柏道:“好吧,就我去;老大,銀票我就當面交給他們了?”

卓飛的表情十分心痛,倘像割肉似的道:“一萬五千兩金子摺合多少銀子你可要合算好,別弄差了……這樣一搞,我們多年辛苦積存下來的老本,就被挖掉一多半啦,‘海氏三妖’不但吃人,更連渣子也不吐”。

任廣柏沉沉的道:“破財消災,要不,姓燕的一旦走脫,可就不是這些金子銀子所能補償的了,老大,咱們權當是沒撈過這筆數目就行,將來遲早也能再轉同來。”

揮揮手,卓飛悻悻的道:“你快去吧,‘海臣三妖’居處離此不足三十里地,你也知道那地方,一來一回至多兩個來時辰,既然狠心破財,就不能叫那三個老怪物磨蹭時間,越快轉回越好!”

任廣柏出聲道:“老大放心,我會儘早偕同‘海氏三妖’趕回來。”

於是,這位“皮裡陽秋”腳步極其輕悄的退出了偏殿,逕自去了,卓飛戒備的注視著燕鐵衣,燕鐵衣一如先前的形狀——倚柱而立,神色平靜。

偏殿裡如今只有“大紅七”的四位,“賀大哥”師徒、石鈺,以及另四名漢子了;人數雖然仍有上十名之多,但在他們自己內心裡,卻早已感到無比的淒寒與孤單。

“賀大哥”提心吊膽的道:“真不知姓燕的是在敲什麼算盤——其實,他的處境要比我們更為艱險,但這小子卻好像無動於衷一樣,根本不當一回事,站在那裡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卓飛不由自主的道:“孃的,他一向就是這個樣子,冷沉僵木,處身血雨刀光之中,生死存亡卻似是別人的事,多大的風浪;像也動不了他的心,一隻腳踏進棺材了,他還能不慌不忙的忖度另一隻腳該朝那個角落擺。”

望了卓飛一眼,“賀大哥”道:“姓燕的只是定力強人一點罷了,若說他眼前心裡不急,鬼才相信!”

卓飛醒悟到自己方才所言,業已有些替敵人吹捧的性質了,他不禁也感覺訕訕的不大是滋味,一邊暗責自己的荒唐,一邊趕忙打著圓場:“這個當然,他包管比我們更要緊張得多,至少,我們是明眼的人,他卻東南西北也看不清,我們是逼債的,他是躲債的,主動全在我們,說句不中聽的話,就算要跑,他也不及我們來得方便隨心。”

“賀大哥”陰鬱的道:“今天可是得‘拿鴨子上架’,好歹也非挺下去不可,擺不平姓燕的決不甘休,要不然,以後你我就永遠也沒有安寧日子了。”

卓飛心腔子收縮了一下,沉重的道:“我知道。”

又盯向燕鐵衣那邊,“賀大哥”壓著嗓門道:“我們大家各守方位,圈穩了不動,姓燕的便也無法出困——他眼看不見,難以行動,就只能在這偏殿一隅頑抗,我們不朝上湊,最少亦可保持住阻截姓燕的效果!”

卓飛頷首道:“如今除了‘阻截’他,也沒有第二個法子好施了。”

背倚著冰涼堅硬的圓柱,燕鐵衣表面冷漠如故,有如古井不波,實則,他內心的焦急憂慮卻是誰也不能體會的;敵人的圍圈據守、伏伺堵截、敵人的竊竊私語,調兵遣將,他都有所警覺,有所感應,但是,眼前他卻不能做什麼,也無法做什麼,因為他看不見。

他當然想到了突圍,想到了衝刺,不過視力的障礙,令他非常慎重的考慮著此一行動的後果,他看不見,觀外的地形,又多屬崎嶇險峻,莫說他如今眼不能視物,便在雙眼如常的時候,他也不敢確定能否找到無訛的途徑;外面的天地是這樣大,而他又這樣的陌生,只靠摸索,他委實沒有把握能以脫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