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七
壓制著自己上衝的火氣,燕鐵衣冷冷的道:“你會答應麼?”
祁雄奎吼道:“我要看你說的是什麼法子呀,莫非你要燒平我‘祁家堡’,摘掉我‘祁家堡’上下七百餘顆人頭,也叫我答應麼?”
燕鐵衣生硬的道:“倒還不至於這般令你為難;祁雄奎,我想請你準許我來一次搜查,對全堡的搜查!”
那獨臂紅臉的大漢頓時一張面孔更如血,他尖叫著道:“這簡直是放的狗屁!什麼下三濫鬼頭蛤蟆臉?‘祁家堡’不是私窯子不是賊窩,豈是能任人搜查得的?姓燕的是在攪灰抹我們的盤兒啊!”
尤一波更是振臂高呼:“燕鐵衣捏造事實,無中生有的誹謗我們少堡主,詆毀‘祁家堡’的聲譽,分明是暗懷鬼胎,別具用心,我看他十有八九就是來摘我們招牌,打擊我們威信的,他可能是為了嫉妒我們在江湖上的聲望,武林中的地位,才如此託詞誣我們,妄圖將‘祁家堡’日益興隆的氣運壓制下去,甚至加以扼殺!”
那滿臉印著褐記的大漢狠厲的大叫:“狼心狗肺的免崽子,我們將這一雙畜生鏟開胸膛來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麼顏色的心肝五臟!”
於是,四周“祁家堡”的眾人又群情激憤起來,幾乎不能自制的要往上撲,祁雄奎連聲叱吼,費了一番力氣,好不容易才勉強按壓下來!
冷森的,燕鐵衣視若不見的道:“祁堡主,你是要弄個水落石出,明斷是非呢,還是要憑一己主見,只以你少君的言詞便做為此事的結論?”
祁雄奎虯髯憤恨的道:“燕鐵衣,我不是白痴,我不會叫你抓住把柄,更不會以口實,我要你自己證明錯誤,叫你心甘情願,啞口無言的償付代價!”
燕鐵衣陰寒的道:“很好,這是明智之舉,換句話說,你同意我對貴堡作一次徹底的搜查了?”
祁雄奎硬闆闆的道:“不錯!”
不管手下人所流露出的強烈憤怒與不滿,也不管手下人的那種惱恨同怒意,祁雄奎轉過身去,凜烈的發言道:“我已答應由燕鐵衣搜查本堡每一個角落,任何一處地方,本堡所屬,一律不得幹擾或是阻礙,有違令者,我將立殺無赦!”
燕鐵衣道:“多謝堡主賜予合作!”
祁雄奎僵硬的道:“用不著謝我,燕鐵衣,我這樣做,也是為了替我兒子洗刷冤屈,同時坐實你的誣告誹謗之罪,你多努力吧,否則,你的後果也就堪慮了!”
燕鐵衣平靜的道:“我會努力的,是非皁白,亦將得到明確的分判!”
祁雄奎不然道:“請——隨你從何處開始,以及用你認為徹底的方法來進行搜查。”
點點頭,燕鐵衣側首招呼熊道元,但是,他的目光才一觸及熊道元的面孔,卻不由陡然一驚——就在這一會,熊道元那張原本青滲滲的臉龐,竟已變得泛了烏紫,非但如此,更且整張臉都浮腫起來,兩隻露在緊窄袖子外的雙手,也是一樣的情形,熊道元的模樣已有些僵木及遲滯了,他的兩隻眼睛顯得呆板而生硬,似乎連轉動都困難,襯著烏腫的眼泡,更越發有股子空茫委頓的意味了!
燕鐵衣立即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熊道元先前在那所謂“鐵棺材”中,曾被一隻毒蜘蛛咬了一口,現在,必是毒性已經發作了!
往熊道元身邊一靠,他低促的問:“道元,感覺如何?”
雙頰的肌肉吃力的扯動了幾下,熊道元像是頗為費勁的咧開了嘴,語聲沙啞又艱辛的道:“我不敢驚動魁首!以免魁首為我擔憂分神!就在方才片刻之前,業已覺得老大不適了……頭暈,全身疲軟無力,胸腹間像燒著一把火……卻又悶壓得慌……想吐……兩眼望出去,黑一陣、花一陣的不甚清晰……”
燕鐵衣咬咬牙,道:“你先撐一會。”
他趕上一步,大聲道:“祁堡主。”
已經走出幾步去的祁雄奎聞聲站住,同過頭來,頗不耐煩的道:“又是什麼事?”
燕鐵衣顧不得生氣,他忙道:“我這夥計先前在那什麼‘鐵棺材’中,被一隻毒蜘蛛咬了,請你賜下解藥,以便我這夥計服下嚥毒除穢。”
端詳了熊道元片刻,祁雄奎泠泠一笑道:“不錯,他是被‘小癩珠兒’咬了,我還道二位本事好大,居然消滅了‘鐵棺材’中那麼多‘小癩珠兒’而本身卻毫髮無損,這才在心裡佩服著呢!你這位夥計就出了紕漏,看來,二位的本事也有限得很。”
燕鐵衣低沉的道:“如今不是爭論不事大小的問題,祁堡主,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們養的毒蜘蛛害人,就也該拿出解藥來救人才是正理!”
祁雄奎尚未答請,那紅臉獨臂大漢已怪叫起來:“憑什麼‘也該’?姓燕的,你以為吃定了‘祁家堡’麼?”
尤一波也譏誚的道:“誰撥動機關放出那些‘小癩珠兒’的?是我們?抑是二位自己惹的禍?沒有人請你們到‘鐵棺材’裡轉動那具銅獅子頭呀,你們不請自到,出了毛病卻來問我們要解藥?天下有這種歪理麼?”
忍著氣,燕鐵衣道:“我們貿然闖關,亦情非得已,為的也是要救回那位姑娘。”
哼了哼,尤一波道:“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你口中的那個女人是有是無呢!”
燕鐵衣乾脆對著祁雄奎道:“祁堡主,兩國交兵,亦有風範氣度可言,何況你我之間並無深仇大恨?我的手下身中劇毒,危在旦夕,而解藥又只有貴堡才有,倘請看在同為武林一派份上,慷慨賜贈,以便救命活人!”
祁雄奎慢吞吞的道:“咬了你手下的毒蜘蛛,名叫‘小癩珠兒’,有奇毒,但毒性卻擴展得很緩慢,總要二十四個時辰之後才能致命,所以,你不必急。”
燕鐵衣神色一寒,峭厲的道:“我不必急?祁堡主,你這是什麼意思?因為傷的不是你的人?”
雙眼圓睜,祁雄奎強悍的道:“老實給你說明白吧!燕鐵衣,我在等待——如果你說的這件事是事實,我馬上就拿解藥給你手下解毒,另外更會給你一個公道;反之,你的手下便將受到懲罰,這‘小癩珠兒’正好做為懲罰的工具,免得我們再多費手腳,當然,屆時你也一樣要遭到嚴厲的報應!”
燕鐵衣的面頰痙攣了一下,沉沉的道:“沒有轉圜的餘地?”
祁雄奎斷然的道:“沒有——而你連強奪也無門可循,因為你不知解藥的收藏處以及它的外狀!”
燕鐵衣深深吸氣,澀澀的道:“如果我的手下因此喪命,祁堡主,怕就不是你我之福了!”
祁雄奎生硬的道:“闖蕩江湖數十年,燕鐵衣,我怕過誰來?又何曾向任何威脅屈服過?你不須恐嚇,祁雄奎捉妖打鬼太久了,無論那一路的邪魔外道也不含糊,只要有人找上門,便包管硬碰硬的奉陪到底!”
注視著對方,燕鐵衣冰冷的道:“好氣魄,祁堡主,希望你一直有這種氣魄才好!”
濃眉一揚,祁雄奎笑聲道:“假若你有興趣,燕鐵衣,你終將見識到人,現在,請吧!‘祁家堡’在等著你。”
一言不發,燕鐵衣首先向這“宏仁園”左邊那幢房屋走去,熊道元步履蹣跚的跟在後面,而周圍,則全簇擁著不懷好意的“祁家堡”所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