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九
嘆了口氣,燕鐵衣道:“老實說,惹不惹得起是另一回事,我不願與各位結怨的主要原因,是‘八環聚義’在江湖上俠名久著,平時急公好義,方正不苟,算得上是一批白道好漢,這樣的人物,我一向欽佩,又那裡希望得罪呢?”
賀弘冷笑道:“說得好,但你實則卻已得罪了!”
燕鐵衣忙道:“賀兄請莫誤會,我的本心卻出自善意,乃是要替各位消彌紛爭,化解戾氣,試圖救下一條生命……”
“石虎”賀修冷森的道:“但是,你可知道這條生命值不值得救?”
燕鐵衣一派誠摯之狀,道:“值與不值,正想請教,尚祈點明一二,以開茅塞,以解疑惑!”
賀弘大喝:“你連一絲半點的內情也不知道,就莽裡莽氣的胡亂插手攪合,你簡直糊塗透頂,糊塗人,糊塗心,糊塗腦筋,闖下的糊塗禍!”
這似乎像在罵兒子一樣,非但毫無忌憚,更且張狂之極,燕鐵衣不禁大大起了反感,可是,他不到逼不得已,委實不願結仇,況且此事的爭端始之於己,他也就只好強行壓制著自己的火氣,硬硬忍了下來。
賀修向他力弟拋去一個眼色,較為緩和的道:“你突如其來的破壞了我們的行動,實是一樁天大的錯誤,姑不論你是否會與我們‘八環聚義’生怨,就只這個女人,你也救錯了!”
燕鐵衣皺著眉道:“各位與那位姑娘骨子裡有什麼怨隙,我是的確不明白,所以才一再向各位請教,希望能以垂告此事詳情;各位和我,同是江湖中人,各位固然行俠尚義,英名遠播,而我呢?雖然談不上‘俠義’二字,但至少也有顆悲天憫人的心,因此,見到這場血糊淋漓的淒慘局面,便不由自主橫插進來,冀圖替各位調停調停,更想弄弄清楚其中原由,並明白一下此舉的是非得失!”
賀弘忍不住又吼了起來:“你是閒著沒事,壽星公吊頸,嫌命長啦?”
燕鐵衣低喟一聲,搖頭道:“賀家二爺,你這股子肝火,也未免太旺了點吧?”
嗔目揚眉,賀弘厲聲道:“不錯,你又待如何?對待你這種冒失魯莽的後生晚輩,不識自身為何物的無知小子,你還想得到什麼顏色?”
燕鐵衣道:“叫囂謾罵,就不是解決事體的道理了!”
“石虎”賀修輕輕擺手道:“這位朋友,你的耐性不錯,就憑這一點,我便將此事發生的來能去脈,同你做個說明,同時,只怕你也會因為你的貿然之舉而後悔不已!”
燕鐵衣平靜的道:“希望尚不至於這般令人懊惱;賀兄,我這廂洗耳恭聽了。”
賀修緩慢又沉穩的道:“首先,你認為我們‘八環聚義’在道上的聲譽如何?作風如何?”
燕鐵衣道:“自然是堂皇剛正,節義可風的。”
點點頭,賀修道:“我們也不是自我標榜,‘八環聚義’如何的替天行道,大義凜然雖說尚不敢言,至少,鋤惡扶弱,懲奸恤貧的零星義舉,我們卻自來不後於人,就憑我們一貫的宗旨,一貫的行為,你想想,我們豈會無緣無故的以如此酷刑吊死一個女子?”
燕鐵衣忙道:“照說,當然是不會的!”
賀弘寒著臉道:“既知不會,你橫插一腿又是什麼意思!”
燕鐵衣容忍著道:“起先我也不知道在這裡要吊人的是你們各位,何況彼此間又素不相識!”
輕咳一聲,賀修又道:“此事暫且不談,朋友,你應該知曉,除非是一個罪無可逭,死有餘辜的人,我們才會以此手法加以懲治,只要還有半點婉轉的餘地,我們也不願,也不忍做得這般決絕!”
燕鐵衣頷首道:“相信是這樣!”
往燕鐵衣身後的那個女子一指,賀修道:“你曉得那賤人是誰?”
回頭端詳了一下,燕鐵衣又接觸到地下那個女人的眼睛——那雙墨王般瑩亮,古潭般深邃,但卻宛似在瞳仁中燃燒著赤紅火焰般的眼睛,那是一雙狂熱的,幾可融化一切的眼睛,彷彿魔鬼的咒語!
轉過臉來,燕鐵衣搖搖頭道:“我不認識她是誰,方才之前,我也從未見過她,但是,她長得非常美則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突然狂笑如嘯,賀修激烈的道:“美?不錯,她是美,非常美,出乎人們想像中的美,但,這副美麗的外表,卻是她蛇般狠毒心腸的掩飾,是她無比醜惡靈魂的糖衣,她有如鶴頂之冠,色彩鮮豔,卻可蝕骨糜心,有如罌粟之花,嬌麗婀娜,卻可蝕人志節,腐人神智,她在美麗的姿容包含下,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邪惡女巫,是一副蠱神的害人工具,是一條劇毒無比的赤練蛇!”
覺得喉嚨裡有些泛乾泛苦,燕鐵衣控制住自己不安的情緒,他沒有回頭望,卻若有所失,若有所悟的感到心往下沉。
賀修臉色又轉為嚴肅,他一字一字的道:“現在,你對這個女巫已經有了些印象麼?”
燕鐵衣澀澀的道:“她是誰?”
賀修的脣角微微抽搐,聲音並自齒縫:“‘血蒙嫵媚’冷凝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