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〇
魏角注視著燕鐵衣,目光有如毒蛇的舌信,片歇後,他吃吃而笑:“真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兩口子可是一個比一個來得尖酸,一個比一個要陰損,好,既然是講開了,彼此也用不著顧忌什麼,保留什麼了!”
燕鐵衣道:“你原也沒準備顧慮什麼,保留什麼,打一起頭,你已經決定了要怎麼辦,而你的決定一直便沒更改過,所以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或許是想擺出姿態不落人口實,或者,壓根就是你一向的囉嗦毛病使然!”
那耿大頭暴叱道:“老大,容我先宰了這小兔患子!”
燕鐵衣笑笑,道:“看我生嫩比較適口!”
魏角冷冷的道:“別急,大頭,別急,這兩位賢伉儷,今天是一個也別想出去!”
甩了甩那美麗的棕紅色秀髮,冷凝綺悠閒自在的道:“我老公是平和人,不喜滋事生非,你們有什麼把戲,盡可衝著我耍,欺負他,可算不上什麼英雄好漢。”
魏角目光一閃,道:“平和人?姑娘,別客氣了,二位是好搭擋,一個似狼,一個如虎,只怕令當家的那股子刁鑽,不在你之下呢?”
冷凝綺挑著眉道:“我們如果是‘刁鑽’,小蚤兒,你們就得背上‘齷齪’那兩個字了。”
瘦瘦窄窄的臉膛上毫無表情,魏角十分平緩的道:“我們不要謾罵,這無助於目前形勢的轉變,它該會是怎麼個結果,仍會是怎麼個結果,我們不是比嘴皮子來的!”
冷凝綺夷然不懼的道:“當然,小蚤兒,隨你想怎麼辦都可以,你拿得出,我們接得下,赤腳的還會怕你們穿鞋的,笑話!”
魏角陰沉的笑,道:“我給你們兩條路走。”
一揚頭,冷凝綺道:“說吧。”
眯著一雙細小的眼睛,魏角道:“一條路,你們兩口子一個斬斷左手右足,一個斬斷右手左足,放下所有的賭金──你們的和我們的──然後走路,另一條路,你們兩個便全死在這裡!”
冷凝綺格格笑了,笑得有如花枝亂顫:“你是暈頭了抑是吃錯了藥?我的小蚤兒,虧你怎麼講得出這樣的混話來,你們家三爺調教你這麼多年頭,就把你調教成了這麼塊料?你好呆呀,小蚤兒,又楞得叫人害怕。”
魏角冷著臉道:“是麼?我倒並不認為如此。”
冷凝綺仍然掩著小嘴笑:“是個人樣的人,就該四肢齊全不是?那有缺胳膊少腿的?是個正常的人,就不該糊塗到讓別人或自己砍掉手腿,那樣做便不瘋也叫瘋了;再則,身上少了點什麼東西,多不方便?更不上看,活著也沒勁頭了,而別說我們蠃的錢,就連我們夫妻這點底細你們居然也要留下?我夫妻一旦破產,活也不如其死,所以,這第一條路,很抱歉我們想走亦走不通啊。”
魏角慢慢的道:“這樣說,你兩口子是全想在這裡挺屍了?”
冷凝綺無可奈何的道:“如果依你第一條路去走,小蚤兒,還不如在這裡挺屍的好,乾脆俐落的死,總要比痛苦的生受那活罪要強。”
燕鐵衣舐舐嘴脣,道:“問問他,就算我們選那第二條路,他們用什麼法子叫我夫妻挺屍呀?”
點點頭,冷凝綺道:“不錯,小蚤兒,我們走第二條路,問題是,列位卻怎生叫我們死在這裡?我想,諸君該不會希望我兩口子自殺或對殺吧?”
魏角的臉色極其陰鷙森酷,有一股逼人的寒懾氣息,他語調僵冷的道:“二位放心,既然二位是選的這第二條路,如何送二位上道,不勞費神思量,這就是我們的事了,總不會令二位失望的!”
冷凝綺平靜的道:“我們等著了。”
燕鐵衣也道:“而且迫不及待。”
魏角退後一步,語聲半點平仄不帶:“好吧,哥兒們,有誰上來侍候我們這一對好朋友呀?”
“呀”字還在他舌尖上跳躍,這位“小蚤兒”的動作卻快得像一抹閃電,暴起凌空,寒流如矢,以那樣驚人的速度飛刺冷凝綺。
他使的是一柄又薄又窄,鋒利無匹的緬刀!
同一時間,那大腦袋也撲向了燕鐵衣,手上一對“流星錘”近距離突出狠砸!
冷凝綺早防著了,她素來是陰著傷人,怎麼不防著人家也陰著傷她?“小蚤兒”身形才動,她的左臂業已猝揮,黑網卷翻,“撲嗤”一聲已絞住了對方射戳而來的緬刀,她右手伸縮,“魚腸短劍”連連突刺,猛一下便把魏角逼了出去!
比冷凝綺更快,燕鐵衣身形都沒挪動半分,大腦袋的一對“流星錘”甫掠,他右手一抬,“太阿劍”暴閃,“噹噹”兩響串成一響,兩枚“流星錘”已撞纏在一起,而大腦袋的意念尚未轉動過來,燕鐵衣的“照日短劍”業已灑起一溜鮮血還鞘──削掉了這大腦袋的左手五隻指頭!
燕鐵衣坐在原位,好像沒事人似的看著魏角狼狽倒翻,而此刻,那大腦袋方才石破天驚的號叫出聲!
圍侍四周,欲動未動的其他那些黑衣漢子,一剎那間全目瞪口呆的驚懾住了
這算什麼場面?這又算那一種格鬥?劉三爺手下的一等好手,竟然連一個回合都擋不下來就敗了陣?
更驚恐的還是“小蚤兒”魏角,他自來少逢敵手,更少栽過觔斗,他做夢也想不到對方竟高強到這等地步,高強到他一出招就被弄了個灰頭土臉!
等他發覺了大腦袋的情狀,那股子震駭惶悚的反應就更劇烈了,老天爺,這一位的本事更厲害到出乎他的意外!
嘴裡“嘖”了兩聲,冷凝綺輕蔑的道:“好傢伙,魏‘總管’,就憑你們這兩手,就想要我夫妻兩在這裡‘挺屍’呀?你們這幾下子用來抓陰溝裡的老鼠都不成,卻也似模似樣的要擺弄‘人’?真是貽笑大方,滑天下之大稽!”
燕鐵衣雙手支頷,嘆了口氣:“‘小蚤兒’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一定是他平常沒吃過這種癟,今天品嚐了一下,滋味欠佳,他有點不好消受。”
吃吃一笑,冷凝綺道:“在這種荒鄉僻野,不見天光的角隅裡,會有什麼不得了的人物出現?小蚤兒仁兄乃是‘蜀中無大將,廖化做先鋒’。本是濫竽充數,但時日一長,他就自以為天下無敵了,其實,在這陰溝似的一條窄道上,嚇唬‘莊猢猻’、‘楞二子’,他那幾手還用得上,真要上大臺盤,棉花店失火彈(談)也甭彈(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