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五
第八十九章 刃凝煞 誅醜懾魔
沿著大廳外的甬道朝外走,燕鐵衣夾在人群中間的,直叫“前呼後擁”,貿然一看,倒頗有他在“青龍社”堂堂裡的魁首威風呢。
其實,他正處在一群劊子手的當中,正面臨一場血雨腥風的陰翳之前,這些人個個心懷鬼胎,磨拳擦掌,都準備將他活剝了。
當然,燕鐵衣非常清楚,肚裡雪亮。
而他也並不是個善人,他早已盤算好,如何收拾這些“不開眼”的跳樑小丑了──他之所以同他們出來,目的便是這個,如同對方的心思一樣。
燕鐵衣不準備多事殺戮,卻也不準備輕饒了他們,他要給這些人一個教訓,一個可以反悔反省,卻終生不能忘懷的教訓。
他希望很快解決眼前的問題,越快越好,因為,他尚須要轉回頭去接應冷凝綺──大廳內的劉大川與“小蚤兒”魏角,才是正主兒,才是比較難纏的對手。
現在,一行人夾擠著燕鐵衣,匆匆來到甬道盡頭的前堂,這些人的臉孔上,個個全展露出那樣戲謔、殘暴,又幸災樂禍的表情。
他們以為要殺人了,要活生生,血淋淋的將這個孤單、幼嫩、孩兒臉的半大小子宰割碎剮了:他們要看這一幕野蠻卻刺激的好戲上演,他們希望在血與肉的冷酷分裂中求得獸性的滿足,因此,他們期待又迫切,腳步也就更快了。
剛剛來到前堂上,前行的數十名黑衣大漢已突然四散分開,後面的人們也一樣四散分開,如此,便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在包圍圈的中間,孤立著燕鐵衣,那李順、耿桂、鐘名坤、趙家兄弟、“河西三友”等八個人,則各自分立在彼此可以交相呼應又有利攻守的適當位置──這種情形,表示他們並不太過輕敵。
燕鐵衣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立著,他輕聲驚窒的道:“你……你們想幹什麼?”
圓臉肥胖的那人,突然極其怪誕的“嘖”“嘖”高聲發笑,他這一笑,整張面容立時失去了原先的惇厚形狀,變得有些瘋狂,有點奇幻,也有些空茫的模樣,那種模樣,和個瘋子相似!
不用問,燕鐵衣馬上知道了那人必是“瘋癲李”李順無異,這種形狀,正常人那一個扮得出來,裝得出來吶吶的,燕鐵衣又道:“各位……各位,你們不可以侵害我,你們當家的說過了——”
“瘋癲李”李順尖叫道:“完了,小龜孫,你完蛋了,我們要宰你,要剝你,要剁你,你的命也完了,老婆也完了,什麼都完了——”
“一聲雷”耿桂也大吼:“渾小子,你削了我的五根指頭,如今正是要你用腦袋來抵償的時候——”
鐘名坤──那亂發蛇眼的大個子,也嗔目切齒的咆哮:“老子看你還有幾多威風好使?害我捱了當家的一耳光,我就要你這小王八蛋全身透穿刀洞,叫你不得全屍體”
燕鐵衣聲音發抖──他不知自己的臉色是不是也配合著變得蒼白了:“不可以……你們不可以這樣對待我……這是不公平,欠缺道義的……我的妻子還在裡面與你們當家的談判,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不分皁白,下此毒手?”
“一聲雷”耿桂大叫著警告:“兄弟們,不要上這小子的當,他故意擺出這付可憐兮兮的姿態來爭取同情,其實他的功夫厲害,心性更歹毒得緊,只要稍一疏忽輕敵,即將為他所乘,媽的皮,他完全是在演戲……”
“瘋癲李”李順怪叫:“我就不相信他的功夫有什麼大不了,看他那熊樣,活脫嚇得尿了一褲襠,呵呵呵,就像只受驚的兔子,那種人扮的兔子,呵呵呵……”
那“趙家兄弟”中個子修長,扁寬臉膛的一個,也以不屑的口氣道:“耿大頭吃了這小子的虧,約莫是嚇破膽了,這小子碰巧佔了耿大頭的便宜,卻未必佔得了我們哥兒幾個的便宜,不信,馬上叫他見彩!”
乃弟是個粗橫塊頭,也跟著嚷嚷:“阿哥說得不錯,這猴崽子會有什麼能耐?一把就掏死他!”
耿桂氣急敗壞的吼:“趙定,趙亭,你兄弟兩個不要瞎亂哄,這小子不是好惹的,他如今的模樣乃是有心裝幸,想打我們個不措手,他可凶得叫你們想不到……”
燕鐵衣趕忙倉惶叫喊:“不要動手呀,我老婆還在裡面——”
“瘋癲李”怪笑如泣:“你老婆!你老婆早就叫我們三爺騎上去了……”
接著李順淒怖的笑聲裡,在燕鐵衣背後,一桿中空套連,伸縮如意的“環結槍”來得好快,槍尖倏閃,暴刺燕鐵衣脊樑而燕鐵衣的動作便像是同那”環結槍”的出手有著連鎖反應一樣,他的整個身體隨著槍尖飛起──宛若是被槍尖的銳風帶起來的──緊跟著冷虹耀眼,“環結槍”“當”的一聲揚蕩而起,光華斜卷,使槍的那名魁梧大漢狂號一聲,血噴如雨,五仰八叉的倒摔出去──只剩一根血糊糊的內筋吊著那顆腦袋了。
偷襲的這一個,是“河西三友”中的一位。
在一剎那的震撼與驚窒裡,燕鐵衣身形暴旋,長短兩道芒刺交叉飛掠,“河西三友”剩下的兩個,剛剛才伸手撥取兵器,兩個人的兩條手臂已“呼”“呼”拋上了半空;折斷的手臂在空中滴著血水,形狀是極其怪異可怖的,又似扭曲,又似彎張,卻是那樣不自然。
這時,“瘋癲李”李順方才來得及撲上,他的一對大板斧狂揮猛砍,又急又慮,一邊口中還發出那種似哭似笑的怪異嘯號聲,燕鐵衣根本不在意,他凌空連翻十二個觔斗,劍芒流燦如電,彷彿冷雨交織,絲絲飄罩,於是,李順踉蹌歪斜,身上的衣衫碎布,摻合著斑斑血肉濺酒四揚。
霹靂似的咆哮著,耿桂傾力而上,他只得一枚“流星錘”,伸縮飛射,眨眼間便十七錘分成十七個不同的方向砸往燕鐵衣!
燕鐵衣旋閃騰回,“照日短劍”驀然定豎如峰指天,就有那麼準法,當“流星錘”的十七團光彩還未消失的一剎那,劍刃已經“倉噹噹”的繞纏住了“流星錘”的細鐵鍊,不知是劍纏錘抑是錘纏劍,總之,纏住了。
“趙家兄弟”趙定、趙亭,各執一柄大砍刀,猛虎似的分自左右砍殺過來。
耿桂大吼一聲,奮力扯錘。
脣角的笑意才漾,燕鐵衣的手腕倏翻,他自己的力量,加上耿桂拖扯的力量,拳大的“流星錘”猝然飛彈,但見黑影如球,“趙家兄弟”中的老大趙定已驟而慘嚎,拋刀撫胸,連連打著旋滾了出去──斜彈出去的鐵錘,正好擊中趙定的右胸下側,肋骨折斷之外,這一傢伙更砸掉他十年的功力
在星錘幻映的同時,燕鐵衣翻騰七次,“太阿劍”劍芒吞吐,有若秋水泓泓,耿桂“嗷”的狂吼,一隻右眼眼核業已挑起了好高!
“趙家兄弟”的老二趙亭,也是眼前唯一倖存的“好手”了,他不禁心膽俱裂,魂飛魄散,一面拚命揮舞著大砍刀,一邊哭似的尖叫:“上啊,併肩子一起上啊……”
吼喊連聲,十幾個高頭大馬的黑衣漢子往前便沖,單刀劈斬,聲勢倒也不弱。
眼皮子都沒撩一下,燕鐵衣單膝沾地,“太阿劍”“削”聲倒劃一圈光弧歸鞘,在那座光弧形成的過程中,十幾隻攜著單刀的人手便撞跌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