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宋煒徹徹底底地給所有人都上了一課,她身體力行地貫徹了什麼叫新時代獨立女性。在一切都開誠布公後,她不再穿著寬鬆的衣服遮掩孕肚,反而坦坦蕩蕩露出來,每天照樣化妝穿高跟鞋,試圖用一個健康的寶寶擊破所有封建謠言。

傳統月子肯定也是不會坐的了,在易鳳鳴夫婦放出話說絕不會幫她帶孩子後,她便聯繫好了月子中心和育兒嫂,開始如火如荼地操辦起來,做好一切當媽媽的準備。

最令宋徽翊驚訝的是,即便到了懷孕後期,宋煒的性生活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固定的炮友仍是每週一次,再加上臨時約的,頻率依舊維持在孕前狀態。

宋煒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看著宋徽翊:“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懷孕後我好像比以前需求更強烈了,更何況現在很多男人是很喜歡與孕婦做愛的,我變得更受歡迎了。”

“倒是你,”宋煒話鋒一轉:“你都單身多少年了?都能當尼姑了吧?漫漫長夜你就不難熬?”

宋徽翊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太正常,她在這方面的確過於冷淡了。

雖然次數很少,但她偶爾也是有需要的。

她認真思考了一番宋煒所熱衷的約炮這件事的可行性,首先,道德方面她是沒有問題的,她單身,在不破壞別人家庭而且你情我願的情況下這沒什麼好令人詬病的。

但有兩個方面她實在無解,一是約炮對象的選擇上,她在性愛上對對方的要求極高,長相至少要過得去,也不能猥瑣油膩,但符合她要求的放眼望去連大街上都看不到幾個,要是遇到不滿意的人難道要當場退貨?就算一次退了貨總不能次次不滿意都退貨吧?宋徽翊就此諮詢過宋煒,得到的答案是,當然不可能次次都滿意,但有時候將就將就也就過去了。宋煒心一橫眼一閉什麼都能吃得下去,可她做不到。

第二個就是安全問題了,雖然宋煒耳提面命一定要像個警察一樣監督對方全程戴好安全套,可宋徽翊還是不放心,萬一對方有傳染病而且剛好還想報復社會呢?在過程中做些手腳可不是難事。除此之外,她還怕被偷拍。

宋徽翊試想了一下實際操作時的場景,她需要提前與對方溝通病史,並要求對方出示近期體檢報告,既然對方出示了那自己肯定也得拿出病例來,那就意味著她還要抽一天時間去醫院做全面的體檢。前期準備工作做好後,她必須自己買好安全套,自己訂好酒店,到達做愛地點時也必須比男方更早,避免對方心懷不軌提前安置好攝像頭。即便這一系列工作都完美完成,宋徽翊依然要面臨對方很大概率是“照騙”這個事實。

宋徽翊不明白約炮軟件為何如此盛行而且在別人手中完成得像吃飯一樣簡單,在她看來這簡直是太複雜了,她很快放棄。

宋煒再次貢獻錦囊妙計,說是可以去酒吧夜店物色,誰看對眼了就帶誰走,這樣就避免了文不對人,挑選出來的也都符合自己的喜好。

宋徽翊嘴上答應,可由於她幾乎不去這種場合,這個方案也慢慢擱淺。

對此,宋煒沒少說她不上道,說她畏畏縮縮,膽小怕事。

宋徽翊沒理她,但所幸宋煒又培養出了一個新愛好,以至於兩姐妹的感情不至於再次分崩離析。

這個愛好就是購物,買有關小寶寶的一切東西成為了宋煒孕期最快樂的事。兩個不差錢的女人隔三差五相約逛街,宋徽翊即便單身也被小嬰兒的可愛東西所折服,掃起貨來都不帶眨眼的。

晚上,宋徽翊窩在沙發裡看新學期的課表,美術課都是下午,她的課程還算輕鬆,平均每天下午一至兩節課,都是不同的班。

宋徽翊把自熱火鍋裡倒好水,蓋上蓋子後繼續回客廳看明天的教學內容。

她嘴裡叼著叉子,右手纖細的手指不停翻動書頁。

高頻短促的煙霧報警器就是在這時候毫無預兆地響起。

宋徽翊手忙腳亂地把自熱火鍋端出廚房,報警的聲音非但沒收斂,反而更嘹亮了。

門口的可視通話機也開始“嘟嘟嘟”地響,宋徽翊腦子都快被吵得爆炸,她捂著耳朵飛奔到玄關點開接通。

“喂,是業主嗎?您那邊是怎麼回事?”中控室的主管語氣焦急。

“沒事,”報警聲仍在繼續,宋徽翊扯著嗓子喊:“我就是做飯,那個煙可能大了點。”

“好的。”那邊的聲音冷靜了許多:“那我們這邊派一個保安上來幫您解除警報和壁掛爐的自我保護關閉狀態。”

宋徽翊坐回之前的小凳子,心想這可都是什麼事啊,她用手支著下巴,一動不動地等待門鈴。

保安上來得很快,聽到門鈴後,宋徽翊從可視屏中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頭戴藍色徽帽,帽簷遮住了臉,穿著保安統一的製服。

宋徽翊沒半點猶豫地打開了門。

吳絡進門時宋徽翊正弓身在鞋櫃裡找著什麼,他不好進去,隻好站在原地等。

“不好意思,鞋套找不到了,你就直接這麼進來吧。”宋徽翊說著話慢慢起身。

視線落在男人的臉上時,她猶如被一盆冷水澆頭淋下。

宋徽翊內心驚恐萬狀,手指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整個人無法動彈。

“好。”吳絡越過僵硬的宋徽翊,把報警聲關掉後,來到了陽臺調試壁掛爐。

宋徽翊沒關門,她哆嗦著去廚房拿了一把刀將手反背在身後,緊緊攥住刀把。

她慢慢走到陽臺,吳絡完全背對著她,正伸過身子去觸碰裡面的按鈕。

“應該是重啟一下就好了。”宋徽翊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不正常的變調。

吳絡轉過來,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一秒像一生那麼長,兩人安靜得都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你現在去開一下水,看看有沒有熱水。”過了一會兒,吳絡說。

宋徽翊深吸了一口氣,胸口起伏,她伸出一根手指頭,指了指:“旁……旁邊就有水龍頭,你打開摸摸就行。”

吳絡頓了頓,依言照辦。

水汩汩流出,吳絡伸出手指撚了撚,隨即關掉。

“可以了。”

“好……謝謝。”宋徽翊挪動紮了根的腿,讓到一邊。

吳絡邁腿大步走了出去,走時還不忘將門帶上。

隨著關門聲,宋徽翊也慢慢蹲下去,她捂著自己還在狂跳的小心臟,平複了很久。

在確認門已鎖好,人也遠去後,取代恐懼的便是憤怒了。

宋徽翊的怒氣直往頭頂竄,她撥出管家的電話,兜頭就是一通吼:“你們是怎麼招人的?還好意思叫高端社區,我每年繳那麼多物管費,你們就讓個坐過牢的人給我們當保安,我們的安全能得到保障嗎!讓一個犯罪分子來做這份最需要信任的工作,是為了方便他作案嗎?出了事誰能負責?”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在一連串的道歉後,管家仍不承認自己的錯誤:“業主,您要相信我們物業,招人絕對是很嚴格的,根本不可能出現您所說的情況。”

“我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告訴你,剛才來我家的那個保安,我三個月前在監獄親眼看見了他。”宋徽翊強忍怒氣,一字一句地說:“你現在立刻去給我調查清楚然後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不然明天聯系你們物業的就是我的律師。”

宋徽翊驚魂未定,本來第二天開學想要早睡的計劃徹底被打破,她在家轉來轉去,生怕漏下了什麼安全隱患。

管家的電話是在當晚十一點半來的,看樣子這兩個小時都在忙著處理這件事。

宋徽翊輕飄飄地接起電話:“喂。”

與上個電話裡對方雖禮貌但略顯強硬的語氣不同,這次的管家幾乎是痛哭流涕,宋徽翊都懷疑平時那衣冠周正的男人現在是跪著在說話。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代表物業和公司對您致以最誠摯的歉意。”管家說:“那人是經理推薦過來的,來頂替最近離職的保安上夜班,經理平時人特別靠譜忠厚,沒想到……”

管家說話的聲音逐漸趨於平穩:“我們迅速召開了會議並上報了這個情況,處理結果是那個保安當即開除,介紹他來的經理也正在進行調查,明天處理結果便會公示出來,到時候我會將文件發與您。”

宋徽翊對這高效的辦事效率感到滿意,她沒再糾纏此事,接受了歉意後便表示不會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