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水開了。”
江玉卿加快速度結束手裡的刀功,轉身將備好的面條下入了鍋裡。
這裡的廚房比江家小院開闊許多,好處是不用擔心轉身就碰倒杯盤碗碟,壞處則是取菜都要花上半天。
面條下入鍋裡,用長筷攪散,不一會兒就熟了,她撈出面條,放入畫著福字紋的碗裡,再從一旁煨著的小鍋裡舀一杓色澤清亮的雞湯,澆在面上。
從鍋裡挾香菇的時候,一雙手臂纏到她腰上,握緊,再握緊。
段衡將鼻尖埋入她發間,眷戀地磨蹭。
江玉卿不習慣地躲開,“......小心灑了湯。”
她可以在床上容納他的衝撞,在床下卻連他稍微的親暱都害怕。
段衡眼神微暗,鬆開手,在一旁桌邊坐下,替他們開解,“怎麼今日想起來自己下廚了?廚子做的不合胃口?”
江玉卿一邊給面淋上澆頭,一邊無奈地搖頭,“今日是什麼日子,你忘了?”
什麼日子?
段衡愣住,然後試探性地道:“......是......很重要的日子嗎?”
江玉卿不像生氣了,只是歎了口氣,語氣溫柔,“是啊,很重要的日子。”對你來說很重要的日子。
“我們認識的日子?”這話剛說出來,就被段衡自己否認了。
“不是。”
“老師的生辰?”
“自然不是。”
“那......師兄的生辰?”
“哎。”
江玉卿這次故意歎了口大大的氣。
她將麵碗放在他面前,沒忍住,指尖輕點他挺直的鼻尖,“是你的生辰。——這都能忘嗎?”
“......”段衡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居然忍不住害羞地紅了耳尖。
“是......我的生辰嗎?”他低下頭低喃。
哦,是的,不過不是他這個“段衡”的生辰,而是另一個“段衡”的生辰。
所以他沒有反應過來。
至於他自己的生辰......他早就忘了。
也許就算母親在世的話,也不會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生的。
畢竟他的到來並不受期待。
“咦?我特地問了爹爹,他說你官牒上就是這麼寫的呀......不是嗎?”江玉卿罕見地露出了嬌憨的一面,她螓首微歪,食指指尖輕觸下脣脣窩,有些難過。
“那子觀的生辰是哪一日?”
“不,是今日......不,不是不是今日,而是就是今日......”他身上還穿著嚴正的官服,說話卻語無倫次,看得江玉卿忍不住露齒笑起來,“知道了知道了,所以我沒有送錯日子,對不對?”
“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情緒,像是快樂,眼睛鼻子卻酸澀;像是憂傷,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來。
為了掩飾,他拿起筷子,低下頭吃起面來。
江玉卿在他對面坐下,不忘提醒他,“這是長壽面,最好一口吃完哦。”
“......”段衡有些犯難,但還是點了點頭,努力吃了起來。
江玉卿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
她見過兩種段衡。
一種是白天的,他溫和、自持、沉穩、機敏。幼年喪親,卻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從一屆童生,考到當朝探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乘龍快婿。
她知道,哪怕在許多大城市,也有許多背靠祖蔭的望族之後,終其一生,也只能在舉人的位置上徘徊。
他所經歷過的風霜雨雪,她無法想象。
所以自從江玉卿知道段衡的身世以後,對他總是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敬佩與憐惜。
另一種則是夜晚的段衡。他凶狠、瘋狂、桀驁、放蕩。與白日的他截然相反。
她有時甚至忍不住想,這個世上,是不是有兩個段衡。白日的時候,頂官帽,著官服,一杆紫金狼毫,道不盡的風流寫意;到了晚上,就撕破人皮,露出裡頭的惡鬼來。
倒也不是討厭晚上的他,只是那種放縱,總讓她覺得,下一秒就會到人生的盡頭。
她託著下巴,一邊想,一邊看他有些急切地吃麵,突然感覺心裡漲的滿滿的。
這又是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她看到爹爹穿上她做的鞋子,到處與人炫耀時,也會很開心。
但此刻的感覺與面對爹爹時的不同。
很不同。
也許如果娘親在世的話,她會告訴她,這是什麼。
思索間,他已經吃完了面,連湯也喝了個乾淨。
抬起頭,臉頰因為過快的進食而紅彤彤的,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她,就像一隻等待獎賞的大狗。
也就是這時,江玉卿才恍惚想起來,他也才及弱冠。
也比她大不了幾歲呢。
她卻總有一種他很老成的感覺。
她忍不住因為自己的想法輕笑出聲。
段衡有些疑惑地揚起眉,他不知道她在樂些什麼。
如果江玉卿知道段衡此刻在想什麼,她一定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想操她。
壓在桌上,抬起一條腿,狠狠地操,操到她哭。
操到她再也流不出水,合不攏腿。
因為他此刻是如此的開心啊。
他舔了舔脣,嘴上是她為他燉煮的雞湯的味道。
鮮甜,可口。
就像她的下面。
可他終究沒有把他的想法說出口。
雖然自從上次兩人交心以後,她已經漸漸放開,也願意聽從他的意願,做一些更多的嘗試。
但這比起他內心的幻想,還是有些差距。
不過現在這樣已經很好。
他很滿足。
段衡的眼神迷離起來,他憶起一些他不願回想的過往。
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
那段日子,他嘗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