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一

嘆了口氣,紫千豪失望的道:“還要三個月?”

瞪大了眼,藍揚善迷惆的道:“這已經夠快了,大哥,要是換了別人,只怕再養歇上半年也未必全好得了,大哥,你還嫌太慢?那些纍纍創傷能復原這般順利,老實說,咱還頗感意外呢……”

輕輕的,紫千豪道:“以你的醫術來說,揚善,有沒有辦法使我在七天之內就可以痊癒如常?至少,暫時要痊癒如常?”

藍揚善在一愣之下忍不住怪叫道:“你瘋了,大哥,你這是拿著自己的老命在做耍子,你竟想在七天之內隨意行功?大哥,你的腦子沒有毛病吧?”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我很正常,比你更正常,我只是問你有沒有一種法子,令我可以在七天以後暫時活動?不管這是一種什麼法子,也不管用了這種法子之後的結果如何,打個比方說,用一種藥物使我精神亢奮,或意志堅強得超脫現實?或是,令我感覺不出身上的痛苦與累贅?”

貨郎鼓似的急急搖頭,藍揚善大大的反對道:“不可以,不可以……咱沒有這種法子,沒有……”

擺擺手,紫千豪迅速而簡明的把先前苟圖昌所帶來的四件不利消息—一講了出來,跟著,他又將自己原則上的決定不厭其煩的詳述了一遍,然後,他的語聲裡含有無比冷酷意味的道:“現在,揚善,你還有比我更好的意見麼?”

怔愕了好一陣,藍揚善還是搖頭道:“對不住,大哥,咱沒有你所想的這種方法,……大哥,這是一種嫌命長的方法,老天爺……”

哧哧一笑,紫千豪神色倏沉,他冷冷的道:“那麼,揚善,我抱歉要使你接受人幫後的第一道龍頭令了,此刻,我正式諭令你想法使我在七天之後可以正常行動!”

猛的大睜開眼,藍揚善的額際冒汗,他有些失措的道:“咱的大阿哥,你這不是在逼人上吊麼?咱哪有……“

他話還沒有講完,紫千豪已淡淡的道:“左丹,告訴我們的藍大頭領,違抗孤竹幫雙龍頭幫主諭令者將受何懲!”

平靜的,左丹道:“斬首。”

猛的張大了嘴巴,藍揚善下意識的換了摸他光溜溜的後腦勺,呆了好一陣,他才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大阿哥,你是在和你過不去……”

紫千豪沉沉的道:“揚善,我本不願如此逼你,但你執意不從,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不要管我是否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在眼前的情勢之下,我已無法再考慮本身的安危,整個孤竹幫的存亡才是最為重要的!”

他停了停,又接著道:“我早就知道你會有法子的,或者這種方法是怪異的,不平常的,對我身體有害的,但如今說不得只好試上一試了,不用替我掛心,每一個兄弟對我的關心我都全明白……”

抽抽鼻子,藍揚善語聲沙啞的道:“大哥,……既是你以幫規通咱,咱不照著你說的做也不成了,但咱卻先要說明,使大哥暫時復原的方法是有,待到那一陣子過後,跟著來的苦難卻難以盡言,挺得住,算是罕異,挺不住,重則喪命,輕則半殘,大哥,你可得好生斟酌一番……"

淡淡的,紫千豪不以為異的道:“我想,我是會挺得住的,否則,我也認了,揚善,不論做什麼事,只要盡了全力,成與不成,或者其結果是凶是吉,皆不在考慮之例了,你放心動手吧,將來的事,且由老天去安排!”

這時,左丹卻有些焦急了,他低促的道:“大哥……你可不能輕率,需要再多想想……”

揮揮手,紫千豪道:“不用再猶豫了,我也希望能有個圓滿的,兩全其美的法子,但並沒有,是麼?”

太陽穴跳動著,左丹困難的道:“假如……假如似藍兄所說,萬一在使用了那種怪異的方法後,大哥的身體承擔不住,孤竹一幫……不就完了?”

冷酷而沉重的,紫幹豪道:“我若在事後支撐不下,將來就全靠你們去綿延孤竹幫聲威,左丹,記得弟兄們所流的血汗,記得創幫立業時的艱辛,孤竹幫是指著白骨與生命一步步爬起來的,死去的弟兄們正在冥冥中注視我們,看我們怎麼保住我們的江山基業,左丹,孤竹一幫的成敗大資可以完全由我擔負,但我若擔負不住了,就需要你們的共同努力和奮鬥……”

忍不住冷汗涔涔,左丹赤顏道:“大哥教訓得是……”

眉梢子一揚,紫千豪道:“揚善,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將使用一種什麼樣的方法能夠在六天以後令我復原?”

嚥了口唾液,藍揚善沙啞的道:“大哥……咱是用一種叫‘夜貓眼’的奇藥、按這種藥的本性來說,並不是一件好東西……”

沉靜的一笑,紫千豪道:“說下去!”

又嘆了口氣,藍揚善續道:“這種‘夜貓眼’是金黃色的粉狀藥,有一股子強烈得像是女人胭脂般的異香,它的功能可予人極端的激昂的振奮力量,此外,它能夠止痛,提神,麻痺感觸上的不適,在短暫的時間裡,可使服藥的人產生一種強悍與凜厲的反應……不過,這卻只是暫時性的,藥性過了之後,服藥的人將會更加感到虛疲及衰弱,而且,對服藥的人元氣伐傷甚巨,這玩意說起來神奇,但和毒藥沒有兩樣,吃多了會上癮,而只要一上癮,這條命也就玩蛋操啦,大哥,你可千萬魯莽不得……”

紫千豪冷漠的問:“你一共有幾包這種藥?”

潤潤雙脣,藍揚善道:“只有一大包,可是,卻可分成三次服用,一次的時間可以支持一天另兩個時辰……”

沉思了片刻,紫千豪又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法子麼?”

苦笑一聲,藍揚善道:“咱的老天爺,就只這一個法子已是作了孽了,哪裡還有其他的法子?大哥,再也沒有啦……”

點點頭,紫千豪平淡的道:“那麼,就是如此吧,到時候我再將全身尚未收口的傷勢用白綢紮緊,在這七天裡,你再多給我調治幾次,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希望能減輕我的不便於最小……”

頭頂上冒著汗,藍楊善憂慮的道:“大哥,這個法子相當不高明,咱看……你還是等傷養好了再做打算方為上策,你要曉得,一切違反正常的事物其結果都是不敢樂觀的,咱想多活幾年,實在不願為了替大哥用這種掩耳盜鈴的方法而搞到最後以我謝罪,大哥,你如出了長短,咱……也再難混下法了……”

雙眼倏瞪,紫千豪怒道:“胡說,你乃受命如此,怎能擔負重任?所有一切後果全由我自己承當;與你毫無關係!”

脣角一跳,藍揚善吶吶的道:“但……但是咱良心不安……"

重重一哼,紫千豪道:“我自願這樣做,你有什麼良心不安?再說,我還不一定會得到最惡劣的結果,你該曉得,我除了身體素健之外,還一直有著不差的運氣!”

搓著手,藍揚善十分難受的道:“唉……大哥,講性子強,咱還是有生以來首次遭上你……”

微微一哂,紫千豪道:“日子久了,你便會逐漸習慣的……”

藍揚善與左丹全低下了頭。黯然無語,神色中,透著無比的淒惶與酸澀,揮揮手,紫千豪道:“太晚了……你們,都退下去歇息吧,我想靜一會……”

張張口,左丹欲言又止,他扯了藍楊善的衣角,二人行過禮後,悄然走到門口,尚未出門,紫千豪又叫住他們道:“這件事,不準張揚出去,知道麼?”

藍揚善吁了口氣,哭喪著臉道:“是……但大哥,你該明白你的身體是肉做的,不是鐵鑄的,便是咱們不張揚,早晚一般弟兄們也會知道……”

閉了閉眼,紫千豪平靜的道:“到了他們曉得的時候再說,那時,說不定事情已經完全解決,再沒有什麼值得慌亂的了……”

沒有再說什麼,藍揚善與左丹靜靜地相偕離去,他們反手將門兒掩了,像是把滿懷的愁緒也同時掩到了心底。

靠在椅上,紫千豪盯視著屋頂出神,他的思潮十分紊亂,十分洶湧,他在想著什麼,又宛似什麼都不想,他像在回憶什麼,但是,如今他又哪裡有情緒再去回憶啊?即臨的未來,已將全部精神佔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