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暘是一個極度自律的人,無論上班還是見客戶,從來都不會遲到。
但也不是每個合作夥伴都那麼守時的,約好了下午兩點在他公司見,可他在會客室等了足足一刻鍾,對方還是沒來。
S市這兩天在下雨,交通擁堵也是常事,所以他繼續耐心地等著,順便重新檢查了一遍要呈給對方的文件。
又過了五分鍾,人終於到了,看上去頗為狼狽,頭髮和西裝都是半濕的,褲腿上還沾了不少泥。
“實在太抱歉啦白總,路堵死了,車過不來,我是直接下車跑著來的。”
微胖的男人還有些喘,第一時間抽了紙巾擦乾手上的水漬,這才笑著與白暘握手。
白暘早已起身相迎,握完手又微笑著頷首:“無妨,我能理解。”
見他比想象中好說話,男人便又放開了些,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繼續用紙巾擦著額頭,準備先閑聊兩句拉近彼此的距離:“雨季出趟門實在太不方便了,這兩天幾乎整個南方都在下雨,隔壁的C市今天都開始突降暴雨了,聽說還出事死了人,只怕咱們這兒也遲早要來場大的,到時候交通肯定得癱瘓。”
“C市?”白暘蹙了蹙眉,“很嚴重?”
他沒記錯的話,秋童心就是去了那裡錄節目。
“剛才在車上聽了廣播,是挺嚴重的,很多街道的樹全倒了,交通癱瘓都是小的,最嚴重的那個山區好像房屋都塌了幾十間,傷了不少人,你說這也沒臺風,居然還能有那麼大的暴雨,要是落在咱們S市,只怕傷的人更多,畢竟人流量擺在這兒。”
“哪個山區?”
男人本來也就隨便說說調節氣氛,結果被他這麼嚴肅地追問,反而愣了一下:“好像……是叫什麼讓西,很奇怪的名字。”
“壤西?”
“對對對,三聲。”
在他回答的時候,白暘已然取過手機搜索著新聞。
壤西只是C市的一個小縣城,祥雲鎮就在那裡,但新聞上都是C市大部分地區暴雨的情況,根本搜不到詳細的。
所以他又只能打開微博。
為了宣傳,節目組一直都會發些路透,他昨晚還在某些照片裡看到秋童心的背影,如果真遇到什麼事,應該也會對外說的吧,畢竟這也算是一種宣傳手段。
可如果太嚴重,嚴重到人命關天顧不上宣傳……
順著“經常訪問”列表,一個個地點開往下看,他都不知道是希望看到新動態,還是希望什麼也沒有。
忐忑不安地點到第三個帳號時,還沒松下去的那口氣便又瞬間提了上來。
那是十分鍾前發出的消息:突發暴雨,困山上了,傷了一大片,連老闆都不能倖免……
他說的老闆,是指秋童心?
手指忍不住顫了顫,點開評論,仔細看了好幾條,全是關注節目組動態的明星粉絲留言關心自己偶像的,卻沒一人得到博主的回復。
有猜測是受暴雨影響沒了信號,甚至有人猜測發博的人也出了意外,但無一例外,誰都認定他說的老闆就是星辰總經理。
“白總?”見他神色有異,對面的男人關切道,“你沒事吧?”
白暘沒回答,直接撥了秋童心的電話出去,但根本打不通。
然後他又撥了楊景曜的,他知道楊景曜跟著去了,可也還是一樣的情況。
看來是真的受暴雨影響,徹底沒了信號。
白暘倏地起身,不顧對面的客人,急匆匆地衝到自己辦公室門口:“給我定去C市最早的機票。”
祕書愣了愣:“白總,C市在下暴雨,只怕……”
“先看有沒有,有就訂,別管那麼多。”
C市是個小城市,還沒開通高鐵,卻有個機場,如今這種天氣,開車過去只怕不到一半路就得被堵著,所以飛機是唯一的選擇,但不知道航班有沒有被取消。
他繼續焦急地刷著微博,顯然有不少人跟他一樣,一直在關心節目組的動態,可除了那一條,就再也沒有其它消息了。
“白總,有一趟四點十分的航班,四點五十就能到C市機場,現在在正常售票,但那邊暴雨……”
“立刻訂。”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聶城也刷到了那條微博。
與白暘的窺屏不同,他是直接把節目組幾個經常路透的帳號設為了特別關注,一有消息便會收到提醒。
而這時,他正在律所開會,有一件很棘手的案子需要眾人商量,他發表完意見時有些口乾舌燥,喝水的同時,習慣性地打開手機查看提示信息。
下一刻,整個人都從椅子上站起,不顧會議室其他人異樣的目光,更不顧平時穩重淡然的形象,匆匆忙忙地衝了出去。
他要去樓上找秋逸墨瞭解情況,可電梯一打開,人已經在裡面了,而且臉色不太好看。
兩個素日裡都愛冷著臉不輕易暴露情緒的人互相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聶城快速進了電梯:“她沒事吧?”
“不知道,所有人的信號都斷了,聯系不上,打電話給公司匯報那個人,才開口就沒聲了。”
眉心突突地跳個不停,聶城努力深呼吸了幾下,問道:“去機場?”
“嗯。”
聶城打開手機開始訂機票:“我也去。”
S市到C市的航班一直都不多,最近的也就這麼一趟,而且還不知道會不會因為C市的暴雨而臨時取消。
秋逸墨的司機把兩人送到機場時,離登機時間還有很久,安檢完進到候機口才發現,白暘居然在那裡。
秋逸墨與白暘是相識的,但他不知道白暘和秋童心的關系,自然也不知道為何白暘會在這種時候忙著去C市,他甚至猜測,這個男人其實在關心白晉。
而白暘在見到秋逸墨那一刻,一直沉著的心更是墜入谷底。連他都趕著要去,那就說明,情況真的很嚴重。
“去找白晉?”
“情況如何?”
兩個男人同時開口,然後又同時陷入短暫的沉默。
候機口人並不多,三個男人默默坐著,誰也沒開口,臉色一個比一個差。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可以開始登機了。
也就在這時,一個穿著機長製服的男人快速跑了過來,氣喘籲籲地和前方檢票的工作人員說著什麼,同時把手裡幾張東西遞了上去。
“慕宜年?”聶城蹙了蹙眉,“你是……這班機的機長?”
因為跑得太急,慕宜年額頭上全是汗,哪還有往日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不是機長,是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