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童心心裡有氣。
那股怒火一燃燒,她就失了理智,也不管病房裡的人現在是什麼狀態,直接踢開門衝了進去。
白弘似乎是病得不輕,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手上輸著液,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但見到秋童心進來,他還是笑了笑:“童心來了?”
秋童心也笑:“是啊,來看看白伯伯是不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白弘自然聽得出來她的意思,但也沒跟她一個小輩置氣,隻淡聲道:“這是我們白家的家事。”
“當然是你們白家的家事,但我還是要好好感謝白伯伯,因為在認識您之前,我一直以為秋國平是這世上最混帳的父親,但有了您的襯託,我突然發現我們家秋老頭身上還是有可取之處的,若論無恥,他真是半點也不及你。”
“秋童心!”白弘沉下臉,“我最後告訴你一次,這是白家的家事,你無權插手。”
“家事?從小到大,你把白晉當兒子看了嗎?他連你的家人都不是,還談什麼狗屁的家事?你既然不想認他,當初又何必把他生下來?只知道到處風流快活,卻他媽連個保護措施都不做,惹來那麼大的麻煩,又把一切責任都推給他母親,能像白董事長這麼自私懦弱的人,世間也真是不多見了。”
白弘怒目相對:“叫她出去。”
他命令的對象,自然是跟在秋童心身後進來的白暘。
但白暘只是靜靜地看著秋童心,沒開口也沒動彈。
“怎麼?戳到白董事長痛處了?”秋童心滿臉譏諷,“因為你對不起白暘和他母親,所以這些年來一直把最好的都給他,但那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你想彌補心裡的愧疚,你想讓自己好受些,你為的,從來都是你自己。
白晉的母親不一樣,她不是什麼好女人,她貪圖你的財富,她插足別人的家庭,所以你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死了活該,你更不會對她的死有任何愧疚。然後,你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你用這個藉口去逃避你犯的錯,去逃避作為父親該盡的義務,這樣的人,不懦弱不自私麼?”
白弘惱羞成怒,額頭上的青筋都已因為激動的情緒而凸顯出來,輸液的右手也握緊了拳頭,晃動之下,輸液管裡已迴流出了不少暗紅的血液。
白暘走上前去,彎下腰,將他的手掌拉開,為他固定穩針頭,又給他掖好被子,但從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
看著白暘這些動作,秋童心便又自嘲地笑笑:“知道嗎?從前,白晉也很想為你做這些事,從前,他其實是不恨你的,哪怕你不能給他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哪怕你沒給他渴盼已久的父愛,可他也沒恨你。
那時候,他努力地討你的歡心,努力留在白家,不是為了你所謂的家產,不是為了白家人顯赫的身份,他只是想和他的父親在一起。可你,把他推向了萬丈深淵。
你明明知道你妹妹和白暘的母親關繫有多好,卻還是把白晉送去了她家,你自己的妹妹什麼德行,你真的不瞭解麼?白晉在她家遭受的一切,你真的從來都不清楚麼?
你知道一個人被罰跪在小黑屋裡一天一夜的滋味麼?你知道一個未成年的小孩三天吃不上飯是什麼感受麼?你知道一個禮拜七天,他有六天身上都帶著傷麼?你知道他曾被逼得差點跳樓麼?你知道一個患了幽閉恐懼症的孩子,需要多久的心理治療才能痊癒?你知道一個人的身上,可以有多少種心理疾病同時並存?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和你妹妹根本就是一類人,自私,殘忍,你們恨白晉的母親,卻不敢責怪你這個真正的罪魁禍首,所以,你們只能把一切怒火和怨恨都發洩在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你們甚至還覺得理所當然,我說的對嗎,白董事長?”
白弘臉色鐵青,滿眼怒意地盯著秋童心,一個字都說不出。
秋童心還想繼續罵下去,左手卻突然被人從身後握住。
她剛回頭,急切的吻就已落了下來。
無視病房裡的其他人,白晉緊緊扣著她的腦袋,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攫取她的脣瓣。
他的胸膛起伏得厲害,急促的心跳聲更是清晰可聞,整個人猶如一頭凶猛狂烈的野獸,每一次的含弄舔舐吸咬,都散發出嗜血的氣息。
秋童心有種感覺,這個男人已經走到了崩潰的邊緣,好像隨時都能從懸崖掉下去。
而她,似乎就是那個能把他拽回來的人。
她伸手摟住他的腰,仰著頭肆無忌憚地與他熱吻,哪怕舌尖被咬出了血,她也毫不在意,依舊熱情地將舌頭探入他口中,任憑他用力攪弄吸吮。
這個吻,像是花光了白晉所有的力氣,放開她時,他已經氣喘籲籲,雙目通紅,口中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抓著她的胳膊拉她入懷,箍緊她的肩,死死擁住。
秋童心都快被他摟得喘不過氣來了,但還是乖乖靠在他懷裡。
目光越過白晉高大的身軀看過去,她對上的是白暘黯然的眼神。
他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一旁,就這麼安靜地看著面前親密的兩人。
等情緒稍微平複了些,白晉才鬆開她,重新與她十指交握:“不必再說了,走吧。”
秋童心微笑著看著他:“好。”
白晉同樣回予她一個溫柔的笑,又將她的手握緊了些,這才把視線移到白弘身上,淡淡地道:“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你了,以後,我們兩清。”
自始至終,他都沒再看白暘一眼,隻牽著秋童心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秋童心也一樣,再也沒回過頭。
白暘死死盯著離開的背影,握拳的指尖在掌心處印出幾道明顯的紅痕,指甲幾乎都已嵌進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