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環境極好的頂級私人醫院,那股彌漫在空氣中的藥水味還是沒法徹底去除。
秋童心實在不喜歡醫院這種地方,但下了班,她還是自覺跑來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理,只是一想到白暘現在的處境,想到他那麼辛苦地奔波勞累,她就覺得,想來陪陪他。
白弘吃過藥睡下了,病房裡一片安靜,外面的走廊也沒人經過。
秋童心靜靜地坐在走廊邊椅子上,聽白暘說著這幾日兩家公司的狀況,還有他父親的狀況。
“真的不用我幫忙?”
話是這樣說,可她其實也知道,就算真需要她幫忙,她也幫不上。
別說她在秋遠集團根本做不了主,就算她真的能像秋國平那樣幾乎控制著整個股東會和董事會,也不可能不顧集團利益來幫白暘做什麼。
至於錢,她就更沒有了,哪怕她現在把自己手上的所有股份全賣了,也同樣是杯水車薪。
白暘笑笑:“不用,相信我,就算輸了也不會太糟糕。”
“我知道啊,充其量就是損失一大筆嘛,最糟糕的結果也就是你們家破產嘍,那也沒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就……我養你唄。”
最後幾個字,聲如蚊蚋,說完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自在,乾脆扭過頭去看著地面。
但白暘聽到了。
愣愣地看了她幾秒,他忽然笑著把她擁進懷裡:“好。”
聽著他低低的笑聲,秋童心莫名覺得臊得慌,沒好氣地道:“好什麼?”
“讓你養我啊。”他笑得鼻息都全噴在她耳畔,“我現在倒有點希望白家能破產了。”
秋童心抬眼瞪他:“你也不怕你爸聽到這句給氣著。”
“我爸之前是氣我不聲不響就離了婚,要是讓他知道,離婚後我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他應該也就不氣了。”
“我又沒答應跟你在一起。”
“那你現在是和誰在一起?”白暘伸手去牽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握,“童心,你能來陪我,我很開心。”
“嗯。”她抿著脣低低地應了聲,等與他擁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道,“白暘,我可能……給不了你什麼承諾,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連跟老白結婚我都走不下去,那我這輩子,和結婚生子什麼的估計也扯不上關繫了,反正離婚後確實像老白說的,自由了,也輕鬆了,大概以後,也就這樣過吧。”
“那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在乎我嗎?”他扶著她的肩,認真看著她的眼睛,“我知道,在你心裡我肯定沒有白晉重要,但哪怕只有一點點的位置也行。”
秋童心直直看著他,點頭。
白暘笑:“那就夠了。”
他重新將她擁進懷裡,“我從前,一點希望都不敢抱的,所以才會選擇和錢思懿結婚,現在比起從前,已經好太多了。可以這樣抱著你,可以吻你,還可以聽到你跟我承認在乎我,我已經知足了。只要以後,你別再推開我就好。”
秋童心伸手推了推他,但卻不是把他推開,只是拉遠了些兩人間的距離,然後,湊過去吻他,輕輕地舔他的脣,探入他口中,包卷著他的舌緩緩律動,與他一次又一次地交纏。
白暘抽不出時間送秋童心回去,所以縱然心裡再不捨,也沒留她到太晚,但還是親自送她去地下停車場。
到了她車邊才發現,隔壁車位上的車,居然是聶城的,車的主人就在駕駛座上,一看就是特意在等她。
“聶律師。”白暘禮貌地與他打了招呼,看了看秋童心的反應,對她叮囑幾句,轉身上樓。
秋童心好笑地看著聶城:“聶律師這是有話跟我說?”
事實上她下班的時候聶城就已在她辦公室門外等著了,見了她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沒時間跟他耗,見他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乾脆直接走人。
看樣子,這男人是直接跟著她來醫院的,然後又一直在這裡等著她。
“聶律師你可是學法的,應該知道尾隨別人是什麼行為。”
聶城定定地看著她,問:“你離婚了?”
秋童心笑笑:“所以呢?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昨天……”聶城扣緊指尖,有些難堪地看著她,想說的話堵在喉嚨裡,掙紮了幾次還是沒說出來。
秋童心歎息一聲:“行吧,既然沒什麼事,那我先走了。”
說罷就要去開車門。
“童心。”聶城上前兩步,拉住她手臂,“我……我昨天說的是氣話,你別往心裡去。”
秋童心笑笑,慢慢推開他:“聶律師說的哪裡是氣話?在你心裡,我不就是一個結婚了也可以隨便出軌的蕩婦?你說我惡心,沒錯啊,我就是惡心,不惡心能跟那麼多男人上床?”
聶城死死握著拳頭,雙眸緊緊盯著她:“抱歉,是我的錯,我不該沒弄清楚情況就胡亂指責你,不該……說那麼難聽的話傷你心。”
“我不傷心。”秋童心無所謂地攤攤手,“放心,你的話,我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哪用得著傷心啊?”
這句話,遠比她生氣罵人還要有殺傷力。
聶城難得地有些著急:“童心,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哇,不是吧,聶律師這是在跟我道歉?”秋童心笑得一臉誇張,“是在道歉嗎?可是我怎麼連對不起三個字都沒聽到?”
聶城沉聲道:“對不起。”
“什麼?”秋童心故意將手伸到耳畔,“你說什麼?我沒聽到。”
聶城抬高了聲音:“對不起。”
秋童心一臉無辜地撇撇嘴:“還是沒聽到。”
聶城又揚高了聲音:“對不起。”
“哎呀,我這耳朵是不是出什麼毛病了?怎麼什麼都聽不到呢?”
聶城深呼吸了兩下,認認真真地鞠了個躬:“秋總,對不起。”
“完了完了,明天估計得去耳鼻喉科看看。”
“秋總,對不起,我錯了。”
這八個字,幾乎可以用震耳欲聾來形容,整個地下停車場也都回蕩著聶城高昂的聲音。
秋童心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但又有點後悔沒用手機錄下。
畢竟讓這個男人放下身段來跟她道歉,可比讓他表白還要難得多。
見她笑彎了腰,聶城也終於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看著她:“不生氣了?”
“誰說我不氣了?”秋童心仰著頭,板起臉看著他,“要讓我原諒你也行,從明天起,每天早晨到我辦公室門口跟我鞠躬道歉,迎接我上班,等哪天把我伺候高興了,我就原諒你,不然,咱倆還是像昨天一樣,各走各的路吧。”
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