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童心雖然脾氣火爆,但一直也都很知分寸。
就像她之前在外面遇到色狼,直接衝上去就把人暴打了一頓,可其實在動手之前,她衡量過利弊。
比如色狼體型夠不夠高大,她能不能打得過,色狼身邊有沒有幫凶,或者她所處的位置是不是很偏僻,會不會遭到報復。
如果結論是不能動手,哪怕再氣,她也會選擇先保護好自己。
雖然她自己的衡量結果未必就準確。
而她在今晚酒會上潑人紅酒且毫不留情罵人的行為,確實是不合適。
畢竟生意場上講究和氣生財,最忌諱樹敵太多,你此刻得罪了人,說不準過後人家的刀子就捅來了。
可秋童心並不是一時衝動。
若讓她再選擇一次,她還是會潑那兩杯酒,會說同樣的話。
有的事情,是不能忍的。
他們聽信傳言罵老白,可以。人活在世上誰還能不經受幾句罵?
但他們詛咒他去死,不行。
尤其“跟他那個不要臉的媽一樣出門被車撞死”這句話,她聽不下去,更不希望老白以後會聽到。
“哥,我今天得罪了兩個人。”
那兩個被她潑酒的男人本就理虧,自然更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下對一個女孩子動手,所以秋童心是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中瀟灑地走開的。
只是到了沒人的陽臺,她還是忍不住給秋逸墨打了個電話。
那邊的秋逸墨似乎還在加班,電話裡依稀能聽到他翻閱資料的聲音。
“嗯。”他只是淡淡地應了句,“你沒事吧?”
“我怎麼可能有事?不過剛才打聽了一下,那倆人都是盛競地產的高管,集團那邊之前不是和盛競談過合作意向麼?我怕這事會有影響,提前跟你說一聲。”
“無妨,如果盛競因私誤公,這樣的公司,不值得合作,那兩人若要從中做手腳,也隨他們去,盛競本就不是最優選擇。”
秋逸墨頓了頓,沉聲道,“什麼起因?”
“也沒什麼,他們在背後說三道四罵老白而已。”
“嗯。”秋逸墨的語氣還是淡淡的,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剛招惹了人,自己小心點,我讓司機來接你。”
“你怕他們報復我?不用了,我有分寸。”
掛了電話,秋童心一回頭就看到白暘定定地站在身後看著她,也不知來了多久。
“白暘哥哥。”秋童心依舊對著他露出個純純的笑容。
人前一直保持微笑的白暘此刻卻面無表情:“這裡沒外人,用不著裝了。”
秋童心冷哼一聲,瞬間也沒了好臉色:“有事嗎?”
“我跟我嶽父打過招呼了,剛才那兩個人,不會找你麻煩,你放心。”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可是你仇人的女人,你心裡應該巴不得他們把我扒皮抽筋吧?”
白暘的目光落到她白皙的手腕上,頓了頓,開口道:“我欠你的。”
秋童心也低頭看了看什麼痕跡都沒有的手腕,低聲輕笑:“如果你覺得這是老白欠你的,那我替他還了,以後少拿各種藉口找他麻煩。”
白暘沉默。
“剛才那兩個人說的話,你也聽到了?”
“嗯。”
“你心裡應該很清楚,他們說的那些混帳話,沒一句是真的。白晉從沒動過心思跟你搶什麼狗屁家產,也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們白家容不下他,他更瞧不上你們那個烏煙瘴氣的白家。別動不動就一副被迫害妄想症晚期的矯情樣,與其防著老白,不如先管好你那位不省油的小媽吧。”
白暘靜靜地聽她說完,看著她臉上那不屑的神色,突然輕聲笑了一下。
“笑什麼笑?我知道,你是想說我和老白都不是你,不明白你的感受,可同樣的,你也不是老白,也不知道他心裡的委屈和痛苦,這些年來他對你的忍讓已經夠多了,你別太過分。”
“忍讓?”白暘嗤笑一聲,定定地看著她,“你以為,你真的瞭解他?”
“或許不夠瞭解,但至少,我相信他。”秋童心輕笑著睨了他一眼,“你若是還想報仇,大可以繼續拎著刀去宰了你那個渣爹,但要動老白……”
“我要動他又如何?”白暘一把抓起她的手腕,看了眼當初被割傷的那個地方,“你還想為他擋刀麼?”
他的語氣冰冷,一雙眸子陰鷙得可怕。
和他當初要對白晉動手時那個眼神一樣,憤怒,幽怨,甚至帶著血腥。
但秋童心從來不怕他。
在她和白晉剛認識的時候,在她的身高隻到白暘腹部的時候,她就已經敢毫不畏懼地仰著頭站在他面前懟他了。
“怎麼?白總這是現在就想對我動手?像你當初拿著刀捅你親弟弟那樣,也給我一刀嗎?哦,不對,你當初已經給過我一刀了,這是準備再來一刀?那這次你可得捅準一點,當初那刀刺得太淺了,連疤都沒留一個,這次最好對準頸動脈,一刀斃命。”
白暘的目光又落到她左腕,手中的力道也不自覺地緊了些,眼睛死死盯著她,一言不發。
“原來白總跑這裡來了。”
低沉冰冷的男聲從背後傳來,秋童心一轉頭就看到西裝革履的聶城站在不遠處,身姿挺拔,神色凜冽。
“你怎麼在這?”
聶城作為律師事務所的負責人,本就需要結交大量朋友,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一點也不稀奇,這些其實秋童心都知道,但看到他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陪朋友過來見兩個人。”回答的語氣依舊淡淡的,但比剛才那一句已經柔和了不少。
見白暘還未鬆手,聶城徑直走了過去,自然地把秋童心攬進懷裡,抬眸看著白暘:“白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白暘回望他,一雙眸子晦明難辨。
“好,我換個說法,白總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已經構成性騷擾了?”說話的同時,聶城已緊緊抓住白暘的手腕,“放手。”
白暘瞥了眼秋童心,緩緩鬆手,依舊一句話也沒說。
看著秋童心手上那道被他捏出的紅痕,聶城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摟著秋童心就往外走。
秋童心倒是無所謂,依舊執著於剛才的問題:“怎麼剛才我都沒看到你?你剛到啊?”
“嗯。”
“那邊是洗手間,你拉我去幹嘛?哇奧!不是想跟我在廁所野戰吧?聶律師,你可很久沒這麼狂野了喲!”
“洗手。”聶城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被人碰髒了。”
秋童心噗嗤一聲笑出來:“你不是也有潔癖吧?之前怎麼沒看出來?”
“還笑!不是最怕疼?手疼不疼?”
“一點點嘍。”
看著兩人的背影,白暘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剛才抓住她的那隻手。
也是當初,他握刀的那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