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房間裡生了會兒悶氣,越想越覺得不能就這麼便宜其他人,古星闌便又一下子將手上的紗布扯下,露出兩條被雨水浸得已經皮肉外翻的傷口,毫不猶豫地拉開了房門。
隔壁的楊景曜尚且懂得用一條早八百年就痊癒了的胳膊博同情刷存在感,他當然也得好好利用一下自己現有的優勢。
不過說真的,他手上的傷可比楊景曜手上的嚴重多了,只怕稍有不慎就得發炎潰爛,哪怕秋童心再沒有心,看到他手背這種模樣,多少都應該會來好好關心一番。
然而一看到門外的情形,那股剛被他用理智壓下去的怒火就又控制不住地蹭蹭往上冒。
楊景曜房間門口,那一男一女正互相擁抱著……接吻。
看那激烈得似乎要把對方嘴脣和舌頭都咬下來的模樣,估計已經開始很久了,而且他們吻得很投入,一點也沒發現他的存在。
“艸!”古星闌低咒一聲,一腳踢飛了剛才被他扔在門口的紙杯。
秋童心循聲望去,剛好和他大眼瞪小眼,一個氣得臉都白了,一個的舌則還在楊景曜嘴裡,整個身子被他摟得緊緊的。
其實她也沒想在這時候跟楊景曜做什麼,充其量是聽到他的那些話,心裡有些觸動,想就這麼跟他擁抱一會兒,結果他倒是先動口了,每一下吸吮舔弄都用足了力道,確實像極了要把她啃吃下去的樣子。
楊景曜自然也發現了古星闌,但他意外地沒藉此挑釁或示威,而是很快鬆開秋童心,撫了撫她的臉,微笑道:“去吧,不耽誤你時間了。”
那溫柔勁,簡直就是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倒顯得極其臉臭的古星闌小肚雞腸。倆人一對比,高下立現。
又在心裡咒罵了一聲,古星闌終還是把這口氣忍了下來,努力地深呼吸了幾下,不動聲色地將手背放到正前方,便於秋童心“無意間看到”。
果然,視線落到他手背時,她的表情明顯變了:“你傷口不是上藥了……”
控制住差點就忍不住上揚的脣角,古星闌低頭瞥了眼手背,微微蹙起眉,正想“故作堅強”地跟她說句沒事,卻又忽然聽到她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手機在秋童心的外套口袋裡,她取出一看,來電顯示是“冷巖”兩個字,仔細思考了好幾秒才想起來,這好像是她先前那個相親對象來著。
那場相親結束後,他們倆可就沒什麼聯繫了,這家夥突然給她打電話做什麼?難不成也是看到了新聞,對她表示關心和慰問?
“我大舅子是去找你了?”電話一接通就傳來男人急切的聲音。
他大舅子?
哦,是說慕宜年。
“他在我這兒,怎麼了?”
“姑奶奶,你快讓他給上司回個電話吧,再這樣下去,就不是被罰停飛那麼簡單了,被開除也是分分鍾的事,而且是信譽全無名聲惡劣到整個業內都沒航空公司敢要他的那種。”
“被罰?”秋童心一頭霧水:“為什麼?”
“你不知道?身為飛行員,還是一趟航班的責任機長,起飛前撂挑子,不罰他罰誰?”
這下秋童心終於想起來了,慕宜年剛到這裡的時候,被淋得濕漉漉的那身還是飛行員的製服。
當時情況太混亂她沒來得及多想,現在才知道,他這個一直最熱愛飛行事業,向來也對工作最負責的人,居然是臨時罷飛了才跑來這裡找她的麼?
古星闌正等著她接完電話繼續剛才的話題,甚至已經腦補了一大堆她親自幫他上藥包紮傷口的畫面,結果電話一掛斷,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秋童心就已利落地轉身走向慕宜年房間,敲開門後“啪”一聲又關上。
瞧著一臉懵逼的古星闌,楊景曜忽然揚起脣角:“演技太爛。”
他目光瞥的是古星闌手上的傷口,指的自然也是他故意“博出位”的行為。
古星闌本就一股股往外冒著火,這會兒聽了他的冷嘲熱諷,更是臉色難看到極點,大步走回自己房間,“砰”一下又用腳關了門。
看著慕宜年房間那道緊鎖的門,楊景曜自嘲地笑笑,自顧自蹲下身從鍋裡盛了杯薑湯,一個人慢悠悠地喝著。
慕宜年前來開門時,身上穿的是古星闌的外套——一件很花哨的棒球服和一條破洞牛仔褲。
這個男人跟聶城一樣,平常大多時候都穿得極為正式,鮮少會有這種青春又時髦的風格,乍一看還真是讓人眼前一亮。
“你手機呢?”
一進門秋童心就發問,問完便看見和那身飛行員製服一起安靜躺在浴室地面的手機。
慕宜年隨著她的目光往那邊瞥了一眼,淡淡地笑道:“被雨淋壞了,應該是修不好了。”
地面上還有不少水漬,那身衣服一看就是濕透了的,裝在口袋裡的手機要是一直這麼被水泡著,那徹底壞掉也不稀奇。
“你們究竟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從機場到這個小鎮可還有好遠的距離,外面雨那麼大,交通又全堵了,無論如何她也想象不出來,這些個男人究竟是怎樣艱難地趕來這裡的。
“其實也還好,不過是使用了多種交通工具。”
基本不懂得幽默為何物的他難得幽默了一把,但秋童心卻笑不出來。
看著地面那套製服上厚厚的一層泥,不用想都能知道有多不容易。
“慕宜年……”她欲言又止,最後只能取出自己手機遞給他,“先打電話吧,你的工作更重要。”
不是他維持生計的工作,而是他自小就熱愛的事業。如果因為不負責任而遭到嚴重處罰甚至是開除,那他的飛行事業也算是基本結束了。
他伸手來接手機,看到她腕上那些被壓廢墟下時造成的細碎傷口,突然握住她的手將她一把拉進懷裡:“你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