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雖然金小山人已走出院門外,雖然他人已在十丈外的青石板階層的山道上,但關金的那聲咒罵他還是聽得十分清晰,不過他卻是口哨聲更為響亮了——如果誰要是聽得懂金小山吹的是什麼調,那準會笑掉這人的大牙,因為金小山吹的是山西高原上的放牛小調——
金小山可是來自山西洪洞大槐樹,小時候他在高原上為人放牛,那時候他對於調子十分熟悉,但對於那首詞調卻似懂非懂。
不過現在他可有些懂了。
於是他的口哨聲變成了歌聲——
“高原上的牛郎喲,像那麼個太陽呀,
高原上的姑娘喲,像那麼個月亮呀;
牛郎騎牛去找姑娘喲,
烏雲堆裡呀,藏著那麼一個光不溜的大月亮喲——哎!”
金小山唱的可真得意,遠望老金礦村,有幾處還在炊煙裊裊上升不斷呢!
突然間,一棵大樹後面閃出一個人來,金小山閉口不唱的望去,心中暗罵一句:
“奶奶的,小冤家原來躲在這裡呢!”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錢鳳,只聽她尖叫道:
“金哥!”
金小山停下腳來,道:
“我以為你回去了呢!”
錢鳳嘴一嘟,道:
“是我要來的,是我給你惹的麻煩,如果你不能回來,我怎能一個人回去呀!”
聳肩一笑,金小山道:
“說的也是,不過——”
錢鳳搖著金小山,道:
“不過什麼呀?”
金小山道:
“要是我出不了關家的大門,或者是我死在關家,你難進一輩子也不回去了?”
錢鳳眨著大眼,道:
“那我只好叫你大叔替你報仇呀!”
金小山點頭道:
“你大慨也只能幫我這些了。”
錢鳳微笑道:
“誰說只這些?我還可以替你照顧你大叔呀!”
金小山大手放在錢鳳肩頭,道:
“這麼說來,我還得謝謝你了。”
順勢靠在金小山臂彎裡,錢鳳道:
“別謝了,還是快回去吧,我早餓了呢!”
對於錢鳳投懷送抱,金小山還真一哆嗦,而哆嗦中有著心猿意馬,想入非非之感。
要知金小山如今二十七,妻子小小已死快四年,跟著水行雲學藝,幾曾再接觸過異性,如今錢鳳突然來個古井投石,立刻激起一陣漣漪。
於是金小山的臀摟得可結實,結實得他發覺錢鳳的一身骨頭全變成軟的了。
金記鏢局的茅屋裡沒有坐椅,兩張木凳還是金小山釘的,錢掌櫃就坐在凳子上,邊抽著旱菸,邊閒話起“想當年”到如今的一系列往事來——
“老金礦村已有三十多年歷史了,當初我領著阿鳳她娘來這裡的時候,老金礦村才不過七八家人,那時候北面就來了姓關的一家,不過誰也不知道姓關的底細,不過有人揣測姓關的發了大財,是因為不遠處的金沙河出金子,至於是怎麼個發的,沒有一個人能說得清楚。”
水行雲道:
“能在這荒山紮根立戶數十年,我料想姓金的必也是個淘金客,也許他幸運的找到大金塊才發的財吧。”
錢掌櫃點頭道:
“這是有可能的,要知姓關的家大業大,連這老金礦村上的土地也是他的。”
水行雲奇怪的道:
“這怎麼說?”
錢掌櫃道:
“當初這裡來了淘金客,但姓關的已在北面山凹裡落了籍,與姓關的同時到這金沙河岸的一群淘金客全不知去向,所以這裡全成了姓關的地盤,不過我們這一批來到以後,姓關的答應我們在此落籍,但卻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水行雲道:
“他有何規定?敢情你們全得聽他的了!”
錢掌櫃道:
“那倒不是,姓關的規定我們不準人擅闖關家莊,兩下里老死不相往來,如有不守規定,他們就要收回老金礦村,把人統統趕走。”
水行雲道:
“這麼說來,你對那姓關的知道得井不多了?”
錢掌櫃道:
“說實在的,除了知道姓關的兄弟二人之外,連他們住的大門朝什麼方向我也不知曉。”
水行雲冷然一笑,道:
“這麼說來,姓關的還真把自己藏在象牙塔裡享清福了,然則他那個兄弟為何長年在外甚少歸來,難道這兩兄弟之間還有什麼糾葛不成?”
錢掌櫃笑笑道:
“不相往來,也就沒有聽說過,不過好像有一年,一個年老淘金客提過一句,說關老大是個城府極深的人,會些武功但不精,關老二精通技擊,卻是個性好魚色之人。”
“呼”的一聲坐直身子,水行雲咬牙切齒,但即卻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又倒下去,且發出一聲怨嘆,有著一股莫名的淒涼意味在他的面上浮現——
於是,錢掌櫃走出茅屋回到飯鋪去了。
就在水行雲父子二人剛吃過飯不久,金小山已匆匆走進茅屋來。
水行雲望望金小山,道:
“怎的去了這麼久?”
金小山忙先問:
“大叔吃好了吧,要不要先歇一陣再聽我說?”
搖搖頭,水行雲道:
“姓關的怎麼說?”
金小山搓搓雙手,道:
“生意未敲定,卻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仗。”
冷然一笑,水行雲道:
“可是他們想試試你的本事吧!”
搖搖頭,金小山把一切情形細說一遍——
半晌,水行雲道:
“你處理此事尚還不差,乏善可陳,已不太嫩,不過你既在關家露出‘閻王梭’,只怕往後你行走江湖就越發的小心從事而不可稍有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