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
金小山一驚,忙問道:
“這兩處地方必然已死過不少人了。”
水行雲道:
“八角亭上立牌書字,也是大叔寫的。”
金小山道:
“這麼說來,小子得跟在大叔後面走了。”
水行雲一咬牙,道:
“孃的,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橫豎大叔這次豁出去了,你小子跟我來吧!”
金小山笑道:
“別忘了,大叔可是這兒的主人呢!”
水行雲道:
“我怎會忘記呢,就是大叔不能忘懷,才又厚著麵皮回來的呀!”
金小山忙搖頭道:
“大叔這話有待商榷,與其說是大叔厚著麵皮回來,倒不如說大叔為了武林中崇高地位與重整家風而歸來。”
水行雲又是一嘆,道:
“終究大叔是六十好幾的人了呀!”
金小山道:
“有道是人老雄心在,大叔啊,你只管往裡去吧。”
水行雲稍一遲疑,一抖韁繩,進入巨竹林中。
金小山這次可跟得緊,只見前面的水大叔在進入巨竹林中不過三丈遠,立刻又調轉馬頭向東,看看似要退出林中了,不料卻在此時發現一個小坡道,如果不細看,以為是竹與山崖相接呢。
水行雲領著金小山越走越慢,猶似要停下來一般。
金小山還以為水行雲又怕進谷呢,但他哪裡知道這時候水行雲也在全神戒備。
因為墨雲谷是水行雲經營數十年的基業,什麼地方他全一清二楚,如今換了個關浩,如果姓關的能耐大,他也許不在乎什麼防衛上的機關,但水行雲卻不能不加以防範,萬一姓關的又加些更厲害的暗卡,豈不要上當!
水行雲領著金小山,二人繞著一片大巨竹林轉,等到再次登上半山坡的時候,再望向墨雲谷中房舍,好像更加的遠了,而令金小山一徵,問道:
“大叔,你老是不是幾年未回來,連路徑全忘了?”
水行雲道:
“閉著眼我也摸得到,但卻不能不多加防範,要知那姓關的也絕不是盞省油燈。”
蹄聲“得得”中,前面是一條山溪……
水行雲翻身下馬,道:
“小子,下馬吧!”
金小山隔溪望去,對岸有間小瓦屋,四根巨本,倒吊著相聯接的一塊大木板,那木板足有五六丈長,直直的豎在對岸。
跟在水大叔身後走近溪岸,金小山這才看到此處地形十分險惡。
低頭下望,山溪在足下十丈深處奔騰,沿著岸邊全是陡危石壁,要想過這山溪,大概只有對岸放下吊橋了。
二人這才站到岸邊,早見對岸瓦屋中走出一個漢子來,只見他手搭眉梢向這邊一陣望,遂高聲叫道:
“你們是哪裡來的?”
水行雲一見這人,突的雙目見淚,道:
“林童變成守橋人了,唉!”
金小山遂問,道:
“大叔認識這人?”
水行雲拭去淚水,道:
“跟了我三十年的林總管,怎會不認識他呢!”
金小山一聽,立刻向對岸吼叫,道:
“你不是林總管嗎?”
金小山這麼一叫,對岸灰髮大漢一驚叫道:
“你們是誰,我林童怎麼不認識你們呀!”
金小山又高聲道:
“你不認識我,難道也不認識你的老主人嗎?”
對岸灰髮大漢突然狂笑一聲,道:
“小夥子,你在糟蹋我家老主人了,誰不知我那老主人一身粗壯,金剛怒目,是位不可一世的英雄,他怎會是個枯瘦如柴的糟老頭兒,你小子說謊也得打個草稿呀!”
金小山望望水大叔,覺得對面的人一點沒有說錯,水大叔是有些瘦骨嶙峋的過了份。
這時水行雲已在深自搖頭,邊自怨自艾的道:
“到現在,我還不知道自己當不當回來。”
金小山一笑,道:
“當然該回來,這麼大一片基業,豈能輕易拱手讓人,再說別人享福自己受苦不算,他們還要千方百計的害大叔,世上有此一說嗎?”
水行雲道:
“可是那個二孃實在——”
金小山忙道:
“別管這些,先找上門去再說。”
水行雲又是一聲無奈的嘆息——
金小山看這光景,立刻抽出“閻王梭”高舉過頂,向對岸高聲,道:
“林總管,你可認得此物?”
就在對岸灰髮大漢一陣細看之後,突然高聲叫道:
“閻王梭!”
旋即又厲聲喝道:
“我那老主人呢?”
水行雲這才高聲道:
“林童,你真的不認識老夫了嗎?”
又是一陣端詳,林童這才一聲歡呼,道:
“你是主人,是谷主回來了。”
邊回頭向瓦屋裡高聲喝道:
“孩子們,別在裡面賭了,快出來放橋了。”
立刻,就見四個中年漢子匆匆自瓦屋中跑來。
林童喝叫道:
“放下吊橋!”
只見四個壯漢一陣忙碌,緩緩的把一塊巨木大板放接到對岸來。
水行雲就在金小山的攙扶下走過這條深溝似的山溪,林童早一沖上前,兩行眼淚已在流個不停了。
於是,水行雲這才對金小山道:
“走了一陣子,我琢磨著這條路上必是由我舊屬把守,所以我把你領上這條路來了。”
金小山這才明白剛才繞圈子的緣故。
這時候林童與另外四個漢子全跪在水行雲面前,像是離散多年的親人相見一般的一個個嚎淘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