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賀剛道:
“就是一年前在株州鎮街,看到時公子和一位美貌年輕姑娘的那個丐幫弟子說的……”
宗元甲接口問道:
“時驥和那年輕女子,已有行蹤出現?!”
“星狐”賀剛道:
“據那名弟子說,他在株州鎮西端的‘長亭鋪’鎮上,看到一對年輕男女,就是一年前株州鎮街上看到的小倆口,他們親親密密走在一起……”
一皺眉,柳天鳴問道:
“不會看錯吧,賀剛?”
賀剛道:
“小的也向這名弟子問過這話,據這名弟子說,不會錯……只是時公子身上原來長袍,已換了一身英姿飄然的勁裝……”
一臉不解之色,柳天鳴道:
“‘長亭鋪’離開‘臥龍莊’的‘溪口集’鎮上,沒有多遠路,這孩子幹嗎不回家……即使為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兒女之事,相信他老爺也不會不答應的……”
目注賀剛,宗元甲道:
“這是多久的事,賀分舵主?”
賀剛道:
“那名弟子找到小的,說出這段經過後,小的就趕來‘鬆鶴園’莊院,算來該是上午的事了。”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向柳天鳴道:
“柳門主,說不定時驥帶了那年輕姑娘,此刻已回‘臥龍莊’了!”
含著一縷蒼老的音韻,柳天鳴道:
“但願如此……本來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時兄弟也可以含飴弄孫,臂彎裡抱個小孫子了!”
賀剛躬身一禮,道:
“小的告辭,如有時公子行蹤線索,隨時前來‘鬆鶴園’莊院。”
“星狐”賀剛離客廳而去,宗元甲想到柳天鳴剛才那句話,試探問道:
“柳門主,‘龍爪”時修對兒子時驥的婚事,挑剔十分厲害?”
臉上展出一縷笑意來,柳天鳴道:
“這也難怪時兄弟,驥兒人品出眾,氣宇軒朗,稱得上人中之龍——據老夫所知,就有不少人去‘臥龍莊’談親事,時兄弟都沒有答應下來……”
時在五更左右,天色尚未放亮,一陣迫切的敲門聲,把臥房中的柳天鳴,從床上驚醒過來……
拉開房門,老門房柳忠一個踉蹌跌了進來……柳天鳴一手把他扶起,問道:
“柳忠,怎麼啦,這樣慌張,敢情‘鬆鶴園’莊院發生了事?!”
老門房柳忠吶吶道:
“不……不是這裡‘鬆鶴園’莊院,‘臥……臥龍莊’發……發生了命案……‘臥龍莊’的老管家時旺,現在外間大廳……”
聽到”臥龍莊’發生命案”這話,柳天鳴暗暗吸了口冷氣——“臥龍莊”中誰遇害了?
柳天鳴披上長袍,急步來到大廳,“臥龍莊”老管家時旺看到柳天鳴,一聲悲嚎,屈膝跪到柳天鳴跟前。
“赤麟”宗元甲,和“金戈雙衛”三人,已從客房來到廳上。
柳天鳴把這個七十多歲的老時旺,扶到椅子上坐下,問道:
“時旺,‘臥龍莊’發生什麼變故?”
時旺流淚道:
“柳爺,我家莊主遭人所害……慘,頭顱被砍,屍分數塊……”
旁邊宗元甲聽到這話,心頭不禁一凜,一寒……
柳天鳴胸窩就像結結實實捱上一拳,接口問道:
“凶手是何人,時旺,你可曾看到?”
淚水直流,時旺道:
“公……公子爺……”
柳天鳴聽得不由駭然一震,但再一想——時旺年歲已七十開外,禁不起這樣重大的打擊;同時驥兒出走一年有餘,“臥龍莊”中所有人莫不耽心這孩子行蹤,此刻在神智不清之下,時旺才會說出“公子爺”三字。
拍拍時旺肩膀,柳天鳴道:
“時旺,你神智清醒些,告訴柳某,誰殺害了你家莊主?”
衣袖一抹淚眼,時旺道:
“公子手握一把長劍,把莊主連斬數塊,小的親眼看到……”
聽到這話,柳天鳴雖然還是懷著濃濃的疑團,但心頭不禁為之一沉——驥兒殺了他父親,會有這等事?
不厭其詳的,時旺又道:
“公子深夜,露臉‘臥龍莊’,穿的已不是離家時那件長袍,換上一套勁裝……”
時旺這話出口,柳天鳴已知道這老人並非神智昏糊,信口胡扯,昨天丐幫分舵主賀剛,就曾說過這樣的話。
邊上宗元甲心頭一陣震驚——時驥離家一年,行蹤不明,此番回返,居然逆倫弒親,這是出於何種原因?
略思片刻,柳天鳴道:
“時旺,你先回去,老夫銜尾趕來‘臥龍莊’!”
“臥龍莊”老管家時旺,流著淚,出大廳而去。
目光投向宗元甲,柳天鳴道:
“驥兒這孩子竟然逆倫弒親,宗老弟,真叫老夫百思不解……”
宗元甲尚未接口,柳天鳴喃喃又道:
“難道出於兒女間的婚事,時兄弟堅持不答應,驥兒凶心一橫,把他父親殺了?”
眉宇軒動,宗元甲道:
“柳門主,我等先赴‘臥龍莊’看看發生命案的現場,可能對當時情況,會有若干瞭解!”
從“鬆鶴園”莊院到“溪口集”鎮上,不到二十里腳程……柳天鳴、宗元甲,和“金戈雙衛”,匆匆趕到。
“龍爪”時修,血濺七尺,橫屍臥房……
就像老管家時旺說的,死得甚慘——首級斷下,屍分數塊!
這位“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經過不少大小慘厲刺目的場面,此刻看到地上塊肉分屍的“龍爪”時修屍體時,不禁道:
“柳門主,這並非是‘凶心一橫’所造成的命案,而是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才能將‘龍爪’時修,造成這般慘狀!”
聽到“不共戴天,血海深仇”此話,柳天鳴震驚之餘,卻又不禁疑團重重道:
“他們父子之間,難道還有解不開的死結?”
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宗元甲答非所問,道:
“凶手時驥業已逸去,稍等官家會來驗屍,我等不必牽入此漩渦,不如暫且離開此地——時修身後之事,柳門主,你以後再來料理。”
聽來有理,柳天鳴和宗元甲等三人,回返“鬆鶴園”莊院。
又提到“臥龍莊”那個話題上,柳天鳴百思不解道:
“宗老弟,難道他們父子間,還有解不開的死結?”
至少眼前來說,宗元甲找不出這個答案來……邊上孟達突然冒出一句,道:
“盟主,窮苦人家的孩子,都是臉黃肌瘦,不會白白胖胖的!”
宗元甲倏然想了起來——當年“龍爪”時修,抱回一個胖嘟嘟的幼兒,這幼兒就是眼前逆倫弒親的“玉哪吒”時驥。
心念閃轉,宗元甲道:
“任何一樁變故的發生,都有它前因後果……柳門主,時驥逆倫弒親,將父親屍分數塊,這重要的關鍵,可能在他昔年的身世,來歷……”
指著孟達,宗元甲又道:
“就是剛才孟達說的,窮苦人家的孩子都是臉黃肌瘦,不會白白胖胖的!”
眾人正在談著時,老門房柳忠進大廳來,向柳天鳴哈腰一禮,道:
“莊主,株州鎮街上賣燒餅的小胖兒求見!”
聽來出奇,柳天鳴道:
“柳忠,那賣燒餅的小胖兒,何事找上老夫?”
老門房柳忠道:
“小胖兒說,有人託他送一個布包來‘鬆鶴園”莊院,要莊主您親自收下。”
柳天鳴心中猜疑不已,道:
“柳忠,你叫那個小胖進來!”
不多時,一個矮矮胖胖,二十左右,身穿短襖的年輕人進來大廳,向柳天鳴哈腰一禮,道:“莊主爺,鎮街上有位大爺,賞了小胖兒一塊碎銀,吩咐咱替您送來一包東西……”
小胖子臂彎提著放燒餅的籃子,籃子上放著一包尺來見方的布包,就把布包放到桌上。
柳天鳴心裡暗暗猜疑之間,宗元甲問道:
“小胖兒,這布包是何等樣一位客人,要你送來的?”
小胖兒嘻嘻一笑,道:
“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公子爺!”
柳天鳴已猜出對方身份,揮揮手道:
“小胖兒,你回去吧!”
小胖兒彎彎腰離去……柳天鳴見賣燒餅的離去,一指桌上的布包,道:
“宗老弟,時驥派人送來這包東西,不知是何物?”
柳天鳴拆開布包看去,原來是過去替時驥訂製,那襲天藍色,襟領繡有“鬆鶴獻壽”紋圖的長袍。
布包附著一紙,上面寫著“恩斷義絕”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