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寧河軒”莊院離築上兩座墳墓的山坡地,相隔沒有多遠——順著山麓迤邐而上的山坡地拐個彎,就看到一座龐大的建築。
眾人隨著梅家姐弟,“開碑手”尤傑三人進入莊院……這座“寧河軒”莊院二十多年前,雖然經過一場血的洗禮,又荒蕪了一段時間,但經過尤傑一番整頓後,依然巍峨卓立,已聞不到血的腥味。
賓主坐下堂廳後,“開碑手”尤傑道:
“老夫原來住在離此五十里的‘藍河橋’,為了對這兩個孩子有個照顧,就住進這‘寧河軒’莊院……”
“寒川門”門主柳天鳴,感慨不已,道:
“‘疾風知勁草,路遙知馬力’,尤道友,有你這樣一位義兄,梅錚夫婦倆也可瞑目九泉了。”
尤傑吩咐家人在大廳擺下筵席,接待這數位嘉賓,賓主九人圍桌面坐。
吃喝中,“開碑手”尤傑道:
“自從尤某義弟、弟妹遇害,迄今已二十多年,這段漫長歲月中,‘長門五煞’中的老大‘狼影客’卓雲,二煞‘赤雷’易三春,此二人不知匿居何方……”
誤會冰釋,“旱地蛟”嶽申不見外的道:
“操他奶奶的,這兩個兔崽子,若是尚未打入十八層地獄,還留在這世界上的話,遲早總會找到的!”
緩緩一點頭,“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嶽申說得不錯,尤道友,’若是這兩人尚留在這世上,天涯海角,定難逃脫公道……”
眾人談著時,“彩鷹’梅香吟輕輕叫了聲“宗大哥”,一雙星星般的明眸,朝宗元甲看來。
微微一怔,宗元甲問道:
“梅姑娘,有何見示?”
嘴角綻出一縷笑意,梅香吟輕輕道:
“小妹要向您討教幾招。”
聲音十分輕柔,圍桌而坐的眾人都注意起來……
尤其“寒川門”門主柳天鳴,剛才山坡地上跟梅少琪照面交上手,竟勢均力敵打了個平手——若不是宗元甲中途阻止,還不知鹿死誰手……
梅少琪就是過去的時驥,時驥原本身懷之學,當然“乾坤雙飛”柳天鳴十分清楚。
梅少琪赴鄂北落雁峰玉甸巖,在“北江漁隱”池欣指點之下,僅僅一年時間,已有這等出色武技。
“乾坤雙飛”柳天鳴心念遊轉,自然地聯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梅少琪僅一年時間,就從“北江漁隱”池欣處學得這等上乘武技——“彩鷹”梅香吟八歲列入池欣門牆,迄今已十多年,當然此姝身懷之技,遠在乃弟梅少琪之上。
現在“彩鷹”梅香吟,要向這位“嘯天盟”盟主討教幾手!
這“討教”兩字,也就是雙方以身懷之學,一分高低,見個真章。
不待宗元甲開口,“開碑手”尤傑立即阻止,道:
“香兒,不得無禮,你怎能向宗大俠說出此等話來……”
帶著和醇的笑意,宗元甲微微一點頭,道:
“梅姑娘有此雅興,小兄奉陪就是。”
尤傑再想阻止,見宗元甲已答應下來——但,兩眼孕含著某種含意,向梅香吟注視了眼。
“彩鷹”梅香吟觸到義伯投來視線,向宗元甲盈盈一笑,道:
“宗大哥,您我勝負不計,雙方劍下走過三招就行了!”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梅姑娘,您我既是喂招印證武技,就不在乎使用何種兵器……”
視線朝大廳上緩緩遊轉——大廳靠牆一張橫桌上,有雙未插花的長頸花瓶,瓶口露出摺扇的一角。
宗元甲長身站起,走到橫桌花瓶處,拿起那把摺扇,揮手“嗖”的把摺扇張開,原來是一把竹骨紙扇。
一指手中紙扇,向梅香吟含笑道:
“梅姑娘,宗某就用這把竹骨紙扇,陪您手中長劍走上幾招!”
脆生生一笑,梅香吟道:
“您不用長劍,宗大哥,小妹也換一樣東西來奉陪您……”
一對靈活的眸子朝堂廳滴溜一轉,一聲輕“嗯”,走到庭廳門門角處,隨手取了過來……原來是一根有嬰兒肘臂粗,四五尺長的竹竿。
微微一怔,宗元甲道:
“梅姑娘,您用這枝竹竿作兵器?”
指了指宗元甲手中摺扇,梅香吟道:
“小妹用竹竿陪您摺扇,有何不可?!”
兩人出來大廳外這座佔幅寬敞的庭院……圍桌而坐的眾人,不再吃喝,跟著出來,圍立作壁上觀。
武家有門外兵器,以摺扇禦敵……但此刻宗元甲隨手取來摺扇作兵器,跟“彩鷹”梅香吟喂招印證武技,“乾坤雙飛”柳天鳴看來卻感到很意外。
兩人庭院中央站停,“彩鷹”梅香吟竹竿向上一提,桿尾向著背後一探,一個“金雞獨立”之勢……
倏然柳腰一折,向宗元甲施個雙方展招之禮,就即疾步回轉起來。
這邊“赤麟”宗元甲,左手握竹骨紙扇,右手三指向扇柄一搭,也使了個出手之禮……身形逆向右邊,盤旋幾圈……
兩人走馬燈般,對走了四五圈……“彩鷹”梅香吟突然把身一挪,連下五步,迫近宗元甲背後,嘴裡脆生生一聲招呼:
“宗大哥,小妹出手了?”
宗元甲答聲道:
“梅姑娘,請!”
“彩鷹”梅香吟竹竿向前一遞,“倒劈梅花”,照準宗元甲頂頭砸下。
宗元甲猛一回身,手中摺扇向外一標,“毒蛇吐信”,用判官筆拿穴招數,摺扇尾端,撞向對方“曲池穴”。
梅香吟一個“流水步”往後閃退,轉過手中竹竿,“金針刺蝶”,桿頭向宗元甲胸前刺來。
宗元甲塌身一挪,手中竹骨紙扇閃電似的一圈一兜,“落花飛絮”,又向對方“脈門穴”敲來。
“彩鷹”梅香吟一坐桿把,右腳向前一滑,竹竿走勢宛若石火電光,“二郎擔山”,直掃宗元甲而來。
宗元甲轉身一扭步子,左手變式,向外一探,右手摺扇“金剛抱柱”,往起—掛……
一響結結實實“篤”的聲,扇柄敲上竹竿,兩下撞個正著。
竹竿蕩起三尺!
宗元甲握扇柄的虎口,隱隱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