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一八二

中鳳這才掉轉羞臉,低著頭道:“我平白的又生什麼氣?有話請說便了。”

羹堯道:“周路兩位師叔全曾說過,有事須與師妹商量,如今諸王之間交惡日甚,昨日胡震又激怒八王,這個局面當然於我們有利,不過人手自癒感不敷,我想乘這個主兒有意引用胡震,命他也領一隊,隊員就由他去物色,不又可以引進一批人來嗎?”

中鳳猛一抬頭道:“周路二位師叔真叫你有話和我商量嗎?”

說著又喜孜孜的道:“這事最好仍由這裡的主兒提出來,你卻不必先說,千萬不可露出馬腳,須知此人外面一切託大,好像真的用人不疑,其實卻猜忌異常,胡師兄之來,這是你一個脫卸的最好方法,要依我看,只要你和胡師兄做得若即若離,不被他看出是一起人來,十有八成,他一定還要把他的地位提高,扶植起來,以免你一人獨擅大權,那事情就好辦了,將來最好你能設法外放,出京去走上一趟,再在京外能立下一點根基,內有胡師兄,外面再有你能撈上一個封疆大吏,或者手綰兵符的重任,內外互為表裡,大事便有幾分可望了。”

羹堯笑道:“師妹所解實獲我心,實不相欺,現在我便是這等做法咧,不過周路兩位師叔命我有事須和師妹商量,卻是真的決無虛假,要依我看,這兩位師叔也許有命師妹對我負責查考到底之意咧。”

中鳳聞言,心頭又似小鹿連撞,雙頰才褪未久的紅潮,又重行暈上來笑道:“你難道還怪著我這些時對你的查考嗎?那趕明兒個,我便去和二位師叔說,請他另派高明如何?”

羹堯看了她一眼,也笑道:“我過去全仗師妹成全才得入門,焉有見怪之理,果真兩位師叔真有此命,那在我是求之不得的事,但願師妹不棄,能查考我一輩子,那便是我的福氣咧!”

中鳳又把頭低下去,纖手弄著衣角,那一雙剪水雙瞳,猛一抬眼皮,偷看著羹堯,盈盈一笑道:“這是你自己說的,可不要又騙我咧。”

羹堯不禁站了起來,離開坐位,走向中鳳身邊,輕輕握著纖手,微笑道:“自從邯鄲一見,想不到我便在師妹查考與成全之中,生平實無第二知己,焉有相欺之理,不過……”

正說著,猛又聽見孫三奶奶在樓下,高聲嚷道:“小姐,點心又做好咧,要俺送上來嗎?”

慌得中鳳連忙奪過手去,向羹堯一呶嘴。

接著又嬌喝道:“既然做好了,還不送上來,又嚷什麼?”

遙聞孫三奶奶在樓下嘴裡咕噥著,不知她自己在說什麼,接著那樓梯上蹬蹬蹬一陣沉重而急促的足音,人已託著木盤又走上來,羹堯忙又向自己座上坐下去,中鳳白了她一眼,一看那盤中仍是那兩式點心,不由秀眉微聳向孫三奶奶道:“你回來得為什麼這樣的快?點心重行做過沒有?”

孫三奶奶又齜牙一笑道:“說起來,真是運氣,俺一到廚房裡,恰好那廚子又照樣做好兩份,那本是給王爺和年娘娘預備的,偏偏王爺已到花廳去,年娘娘也到福晉那裡去,伺候的大姐去說王爺和年娘娘全用過燕窩粥不要這個了,因此俺便和那廚子說,給俺換上,所以一下子便拿了現成的來咧。您瞧,這不是活該俺這位姑老爺的運氣來了嗎?”

接著,連忙把兩式點心,一一放在小幾上,提著木盤一轉身向樓窗下面一倚,中鳳不由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只嚇得她猛一哆嗦,接著又咧嘴大笑道:“俺又樂糊塗咧。”

說著自己在肥耳光上打了一下,提盤下樓徑去,只氣得中鳳半晌說不出話來,但一摸那盤碗果然滾熱,才勉強紅著臉,搭訕著向羹堯道:“師哥,您快請用吧,那主兒既已經到了花廳上,還宜速去為是。”

羹堯一聽雍王已到前廳也連忙稱是,草草用完點心,便別過中鳳下樓,趨向花廳祕閣,才到門外,便聽雍王哈哈大笑道:“二哥,我這個人情已經做足咧,你應該如何謝我才對?”

羹堯不由俊臉通紅道:“王爺,您早,還請恕我來遲咧!”

雍王又大笑道:“二哥來得並不遲,實在是我出來得太晚了,不過還請原宥的,並非小弟慢客,實因前日你徹夜未歸,未免太令人焦灼,所以我才特為留上這半日工夫,以便一通款洽,要不然,便是不近人情咧。”

羹堯不禁臉上愈紅,勉強又支吾著道:“王爺不必取笑,那位胡君來過嗎?”

雍王笑道:“不但那位胡君早已搬來,便尊管也向我謝過推薦咧!如今胡君我已著載澤安置在前廳東廂房內,新來尊管也在前面伺候,一切全已妥帖,只等你來商量一件大事咧。”

羹堯連忙搭訕著道:“王爺既有大事急須商榷,為什麼不差人前去呼喚?沒有誤事嗎?”

雍王笑道:“事情雖大卻不太急,所以未便驚動,否則早去奉邀了,不過那麼一來,二哥雖然未必不快,卻未免要有人怨我不近人情咧。”

接著又道:“那位胡君,固是今之奇士,也真勇於任事,他本約好昨日搬來,誰知他卻為了送那向成回去,開罪八阿哥,當晚又親赴八阿哥府裡,查探了大半夜,已將八阿哥對此事情形完全打聽清楚,今早特為攜了行李前來,並將經過情形對我詳細說明,原來八阿哥竟打算去聯絡六阿哥和三阿哥來一致對付我,又派了侯異之侄,送侯異屍首回去,另約能手前來報仇,也許今天就到六阿哥府中去咧。”

羹堯笑道:“我還當他有什麼了不起的奇計,原來卻是這兩個餿主意,那倒又不足畏了,不過我們今後,卻非對他那府裡多留神不可,此公機智有限,但是魯莽得可怕,又愚而好自用,卻須防他再像這次一樣,來一手大出人意料之事,那便糟咧。”

雍王略一沉吟道:“我要和二哥商量的,也正在此,你看胡震這人還靠得住嗎?”

羹堯搖頭道:“這卻不敢說咧,一則來歷並不甚明,二則炫玉求售自必有其用意,在未曾詳細考查之前,誰敢斷定咧?”

雍王大笑道:“二哥向來明快,而且善於相人,怎麼獨對此君不加可否起來?須知天生奇士本來難得,如依我看,只前昨兩日,所行所為,已是決非常人,如盡以常理衡之,則彈鋏高歌之士早應逐客咧。”

說罷又道:“我也就因為八阿哥之事固然須有專人對付,便其他諸阿哥,也非嚴加防範不可,所以打算交一部分的事給他去做,才和二哥商量,如依二哥之見,又須從緩了。”

羹堯忙道:“既然王爺卓見如此,豈可因羹堯一言而遂中止,再說敝意也只不過隨時多加查考而已,如論人才卻真不可多得咧!”

雍王道:“既如此說,那就不妨先將八阿哥的事,權且交給他去辦,再由二哥隨時考查如何?”

羹堯點頭道:“我本來也有此意,只不過打算稍假時日,再和王爺商量,既如此說,少停我便去和他說,請他也暫充血滴子分隊提調兼領隊,索性便由他去物色隊員,以專責成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