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那人冷哼一聲,道:
“去去去,回你家去拉,我這菜園不用上糞。”
白文定回頭便走,邊自言自語道:
“走就走,回家拉去。”
“飛花公子”白文定剛繞過褚家油坊前面,正遇上從大門樓走下來兩個大漢,其中一人手上握著個大燈籠走在前面,那支燈籠卻小心翼翼的照在後面那人眼前三尺地——
身後面的大漢沉聲如雷鐘似地道:
“果真是二當家到了?”
提燈那人笑應道:
“舵主,錯不了,她身邊的那四位我可識得。”
後面的大漢,不錯,正是“褚家油坊”的東家,也是“黑虎寨”第一分舵舵主“七爺”褚天彪。
這人生得高大,卻是一副娃娃面,平日裡不發威,看起來很和善,一旦板起臉來,他那個看來比他四十多歲還要年輕十年的臉會忽青忽紅,加上他膀寬身高,平日裡一雙眼視望天,走起路來先晃,便宛如哪個大廟裡走出的七爺八爺——
“飛花公子”白文定不識褚天彪,但褚天彪的口中二當家他便立刻猜得出是何人。
當然,如果能令褚天彪匆匆連夜迎見的二當家,自必是來自“黑虎寨”的“笑羅剎”鳳依依了。
“飛花公子”白文定心中暗想:如果真是那個江湖上又狠又騷的娘們來到此地,我的兒,可熱鬧了……
遠遠的,白文定就跟著前面二人走,巧的是二人並未往泰山鎮的大街上走,而是溜著城牆邊出城,走的竟是白文定的回頭路。
越走,越近“泰山客棧”,而白文定也越是心驚,心中暗罵,我操,總不會住在同一家店吧?
不料還真是巧,褚天彪二人果真到了“泰山客棧”,而“泰山客棧”的掌櫃已在門口迎接了——
擺擺手,褚天彪晃著雙肩走進客店,邊問掌櫃,道:
“住在哪間屋?”
掌櫃的忙笑道:
“褚爺,就住在二道院裡,這次鳳姑奶奶是輕騎簡從,連她本人一共才五個人。”
冷哼一聲,褚天彪道:
“她就知道帶‘秦川四煞’!”語聲有味,是酸的。
跟著掌櫃的到了二門,褚天彪道:
“你不用來了,我自己去。”
掌櫃的點頭停下腳步,褚天彪已走向一處大客間,迎面只見一人喝問:
“誰?”
褚天彪道:
“白鷹,連我你也不認識了?”
黑暗中的大漢正是“秦川四煞”的老二白鷹,一聲乾笑,白鷹指著房門,道:
“二當家正候著褚舵主呢,快請。”
推開房門,褚天彪雙目一亮,只見“笑羅剎”鳳依依正撩起褲腿,一雙又白又亮的纖腳,剛從個木盆裡翻出來。
一沖上前,褚天彪從桌面上取過一個大毛巾,笑道:
“屬下給二當家擦。”
鳳依依指著房門,道:
“把門關上。”
一笑,褚天彪右後足跟一鉤又頂,房門“咚”的便關了起來。
“笑羅剎”鳳依依把雙濕腳往床邊一擱,人已靠在床欄杆上閉起兩隻眯眯眼——
拉過一張凳子坐在床邊,褚天彪小心的把鳳依依的雙腳往兩腿上一放,大毛巾已把鳳依依的腳兜起來……
看吧,比澡堂子捏腳師父還功夫紮實——
褚天彪邊搓邊捏,搓得鳳依依直吸氣,捏得她更是“啊啊”直打噎。光景是美到了她的心口窩去了。
就是搓在緊要處,褚天彪已低聲道:
“二當家,如果你是活菩薩,也該是普降甘霖,哪能厚此薄彼的把我褚天彪忘得一乾二淨?”
眼未睜,“笑羅剎”鳳依依道:
“可惜我不是菩薩。”
褚天彪喘息地道:
“在我老褚眼裡你就是個活菩薩,不過是個偏心的菩薩罷了。”
俏人的眯眯眼睜開來,鳳依依撫摸一下褚天彪那有力的右上臂,低聲道:
“我不是來了嗎?乖。”
褚天彪道:
“已經是三月未見面了。”
猛的仰起身,鳳依依沉聲道:
“別提這三個月了。”
褚天彪一驚,道:
“這三個月怎麼了?‘朝陽百靈堡’也已被我們踏平,聽說各碼頭已不見他們的人物出現,遠近各州縣已為我黑虎寨地盤。兄弟們血沒白流,正該是享受成果時候,怎的……”
“笑羅剎”鳳依依道:
“別再說了。”
褚天彪已開始往鳳依依的腿子上捏,邊又問:
“怎麼啦?”
鳳依依沉聲道:
“怎——麼——啦?難道你盡在油膩膩的油坊榨油,外面的消息不清楚?”
褚天彪道:
“似乎聽說喬副總遇上麻煩了。”
鳳依依道:
“‘活閻王’已經死了。”
褚天彪道:
“誰幹的?”
鳳依依沉聲道:
“百靈堡逃脫了個‘追魂老六’,別看姓君的在百靈堡最年輕,可也是個難纏人物,加以武功高絕心眼靈活,這些天來他已毀了我們的糧車,燒了趙溝橋的‘江南綢緞莊’,正不知下一個他會找上我們哪個地盤。”
褚天彪怒罵道:
“什麼樣的‘追魂老六’,近他娘,老子是‘追魂老六’他祖爺爺,他若敢來這泰山鎮,看我老褚不把他送進榨油磨上碾他個稀巴爛,我褚天彪便是他襠裡掛的。”
搖搖頭,鳳依依道:
“我同姓君的比畫過,你只怕不是他對手。”
褚天彪低吼道:
“姑奶奶,你怎麼盡說姓君的厲害,我褚天彪也不是窩囊廢呀。”
鳳依依笑道:
“回去收拾收拾,今晚上我不走了。”
褚天彪一喜,笑笑,雙手把鳳依依剛擦乾淨的雙足盡往自己那毛森森的嘴巴上蹭著,“嗚嗚”的道:
“姑奶奶,嗚。好姑奶奶,我立刻去收拾,完了我來接你過去。”
搖搖頭,鳳依依笑呵呵的道:
“別來接我,我自己知道路。”說著,便把一雙柔嫩的雙足抽回來。
褚天彪笑著站起來,道:
“這麼一來,你的四個跟班可就恨我入骨了,哈……”
鳳依依站起身來笑道:
“我沒虧待他們,哪天沒叫他們嘗嘗腥葷的。”
褚天彪這裡往客棧外面走,二門口他已高聲叫道:
“洪掌櫃。”
“泰山客棧”的洪掌櫃正在前面招呼客人上座,聞叫便立刻迎上褚天彪,笑得幾乎彎了腰,道:
“褚爺,你吩咐!”
指著二院西面的三間大客廂,褚天彪道:
“今晚你去‘花滿樓’叫四個粉頭,要年輕漂亮……嗯。當然也要功夫到家的,送到廂房去,叫她們好生侍候,明兒一早派人到我油坊領賞錢。”
直搓著雙手,洪掌櫃笑道:
“錯不了,立刻去叫。”
一把拉住洪掌櫃,褚天彪低聲道:
“別忙乎,你一定要等到女的離開以後才能叫——”
嘻嘻一聲笑,洪掌櫃道:
“是,是,你放心。”
就在褚天彪走出客棧門,“飛花公子”白文定也已進了“泰山客棧”的後院,四下看看沒人跟過來,他才匆匆走進君不豪的房裡,正看到大夥坐在一堆。
君不豪指著桌上酒菜,道:
“白副堂主快吃吧,我們全吃過了。”
白文定抓起酒杯先喝乾,“哈”了一聲,這才道:
“二當家,可不得了啦。”
君不豪道:
“別急,你先填肚皮。”
白文定還真的餓了,一連把盤中肉菜扒光,大半壺酒也喝盡,他才抹抹嘴巴,道:
“二當家,你們猜我探知誰來到了泰山鎮?”
“花豹子”任三成道:
“該不會真是鳳依依那個騷娘們吧?”
一拍大腿,白文定道:
“咳,你還真的猜對了!”
君不豪忙問,道:
“真是她?”
白文定道:
“應該不會錯。”
君不豪雙眉一皺,道:
“什麼叫應該不會錯?”
白文定道:
“事情是這樣的,我從油坊走出來的那大個子口中,得知他口稱的二當家來到泰山鎮。你們想想,從開油坊東家口中說出的二當家,自然指的是姓鳳的娘們了。”
陶勇問道:
“她領了多少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