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鐵算盤硬擋狂砸,空中連連震天價暴響中,突然一聲脆鳴,“叭”的一聲,巴子龍的“飛虎鞭”在刺目的紅日下猝映出的光影,“嘯”聲未盡,白鷹的面上已現出一道血印,血印是自鼻子右面橫向右耳下,一隻右耳也幾乎被鞭梢撕裂。
白鷹硬是不出聲,這光景似乎他全身上下沒知覺,有的,僅是一股子悍不畏死的拚勁。
“秦川四煞”中,年紀最輕的要算丁泰,小夥子今年二十六,而死在他手上的江湖人物卻已超過百人。
現在,丁泰遇上的是“鐵漢”張召與“判官”苗強,三人卻在一排樹根前拼得可熱鬧。
年輕氣盛的丁泰一路追趕“花豹子”任三成,半路上差一點沒把任三成攔住,正一肚皮的窩囊,再聽了鳳依依與君不豪二人的彼此冷嘲熱罵,幾乎把肚皮氣炸。這一動上傢伙,他的那根鏈子槍便宛似一天狂濺的銀星,穿越在張召與苗強二人之間而不稍停。
他在抖閃分擊中桀桀狂叫,而攻勢卻越發凌厲。
“鐵漢”張召施展出大鷹爪功,配合著苗強的一對判官筆,一時間丁泰豁上命拼也只能維持個勉強局面。
那面,繞著兩棵楓樹交互拚搏不休的“銀刀”戈清鬆、“大狗熊”阿萬,二人分兩個方向圍殺“獨臂閻王”石厚。那石厚雖只是一條右臂,但他的那把特大號砍刀卻舞得威力十足,成束刃芒,層層疊疊,硬砍硬殺作風,幾次未把戈清鬆手上銀刀震飛——
“大狗熊”阿萬的青銅棍狂砸力掃,邊“哇哇”大叫道:
“堂主,由我阿萬接正面,孃的老皮,這小子一條臂比兩個臂還有勁!”
“獨臂閻王”石厚得意地笑道:
“所以你兩個雜種可要小心了。”
“大狗熊”阿萬怒罵道:
“小心你孃的那個坑,還是替你自己打算打算吧。”
“銀刀”戈清鬆沉喝道:
“憑你?”怒喝中,戈清鬆舞出一路刀法,眨著宛如極光四射,奔雷走電般撲上了正自旋身的石厚。
一連串緊密與極快的相互劈斬中,兩人再次聚而倏分,石厚剛落地,側面阿萬的青銅棍怒砸而到,當石厚橫刀上迎,“鐺”的一聲,焦雷般地打進了耳膜,蕩人心絃。
石厚收刀回閃,卻見阿萬的巨軀似門神般地向他撞來,不及出招,忙繞著那棵楓樹勁旋,“轟”的一聲,碗口粗細的楓樹吃阿萬一棍打折,石厚已撥枝直衝半空。
“銀刀”戈清鬆一聲冷笑,銜尾撲去,銀芒宛如一團白光,半空中好一陣“嗚嗚咔咔”聲,塊塊碎肉夾著斷骨血雨盡往四下飛濺,“咚”的一聲撞地聲裡,“獨臂閻王”石厚才一聲喊破喉管的厲叫,上身一挺又倒在地上。他那雙目中充滿了惡毒的眸芒,兀自大叫著罵道:
“你孃的,快補老子一刀來。”
石厚在空中勁翻,雙足剛自上方向下,卻不料戈清鬆正揮刀迎去,半空中石厚等於是把自己的雙足送給敵人,在那種勁力難再控制的情況下,戈清鬆來者不拒的銀刀怒斬十三刀,刀刀不落空地砍殺得一片血肉橫飛。
石厚便在雙腳——不,他已沒有雙腳而只是兩條無足的血腿落地才感到一陣裂心碎肝的疼。
“大狗熊”阿萬大步躍過折斷的楓樹,悶不吭聲地舉起青銅棍砸去——
“叭”!青銅棍竟將那桀驁不馴的“獨臂閻王”石厚的腦袋砸成了一團紅白交加的肉糊團,那已碎了一大半的頭顱斜撞在楓樹的枝葉堆裡。
距離不過三四丈遠的“飛鷂子”路萬裡,鬼頭刀正同“快刀手”石敢、“飛花公子”白文定殺得難解難分,他的手臂與肩頭尚插著兩支“梅花釘”,那是拜“飛花公子”所賜,但路萬裡連哼也未哼一聲——
這時,他聽得“獨臂閻王”石厚的慘叫,便“呼”地拔地而起,空中掄旋怒翻,邊大叫道:
“老三。”
聲音嘶啞鳴如梟叫,路萬裡身未著地,鬼頭刀已劈出九刀!
阿萬不防路萬裡會中途殺來,等到發現,頭頂上儘是刀芒成束,忙舉棍迎擊卻搗了空。
“噗”!一股鮮血已自阿萬那左肩背處往空直冒,滾動著巨軀,阿萬“吆”了一聲便往右側橫閃。
戈清鬆怒罵一聲迎擊而上,銀刀電閃,剎時同路萬裡對殺二十一刀,後面,石敢與“飛花公子”白文定已雙雙追到,這光景對石、白二人而言,多少有些愧疚,因為路萬裡是他二人的目標,如今突然在阿萬身上開了彩,別說是有愧,便對二人的面上也是無光。
“快刀”石敢年近五十,老成持重有餘,但見這光景,也是氣的山羊鬍子直顫抖地罵道:
“孃的老皮,路萬裡,老子非碎了你不可。”
桀桀怪叫,路萬裡道:
“嚇不倒老子,因為老子也正抱著同一信念。”
“大狗熊”阿萬痛得眥牙咧嘴直哈大氣,他那雙獅目惡毒地逼視著路萬裡,幾次未舉起青銅棍打過去。
“快刀手”協同戈清鬆圍殺路萬裡,白文定已撲近阿萬身邊,道:
“阿萬哥別亂動,兄弟替你包紮。”
可真嚇人一跳,路萬裡的那一刀幾乎把阿萬的肩骨砍裂,半尺長翻捲的紅肉,一股股地往外冒血。
懷中摸出一包粉紅色藥粉,白文定兜上一塊布巾,一下子全搗在阿萬的傷口上面,邊叮囑,道:
“別動彈,止住血再說。”
“大狗熊”阿萬牙齒“咯嘣”連響,道:
“奶奶的,他偷襲我。”
遠處,丁泰已高聲尖叫道:
“大哥,三哥傷得如何?”
“飛鷂子”路萬裡回應道:
“兄弟,你三哥已昇天,我們要為他報仇呀。”
“快刀手”石敢冷罵道:
“孃的,我看不是昇天,而是進了鬼門關。”
丁泰狂叫三聲直衝雲霄,鏈子槍指東擊西,企圖往路萬裡身邊衝去——
大鷹爪拍打猛抓,貼著飛越過頭頂半寸的銀槍頭,張召疾伸手上抓,那麼巧妙的正好握著回抽的鏈子槍,丁泰抖手施力,卻被張召拚命抓牢不放——
於是,“啊”的一聲尖嚎,一股,兩股,啊……七股鮮血自丁泰的身上往外冒,苗強的一對判官筆便在這空檔一招之間點了九筆。
丁泰灰面先紅後青,旋身踢向苗強,口中再叫:
“殺!”
右手判官筆被踢落,但張召卻暴伸右手,五指如鉤,“咔”的一聲便掐斷了丁泰的喉管,大鷹爪功端的驚人。
就在丁泰翻動血目萎向地面的時候,附近一聲狂叫,只見巴子龍的丈五“飛虎鞭”正纏住白鷹雙足,抖手直把高壯的白鷹纏翻在地。
大板斧極電猛砍,“嘣”的便將巴子龍的“飛虎鞭”砍成兩段而使得巴子龍暴退七步幾乎跌坐地上。
“鐵算盤”官永斜身撲進,十二粒鐵算盤子兒未等白鷹起身便迎著打去——
一聲尖叫配合著官永的咒罵,只見白鷹披頭散髮,鮮血滿面,有兩顆算盤子兒正牢牢地嵌在他的雙瞳,成了一對可怕的假眼。
白鷹,他雙手握斧,左掄右砍,前劈後斬,口中厲烈地狂叫吼罵:
“來吧!看你們哪個王八操的有本事割去老子這項上人頭。殺!殺!”
“咚”的一聲白鷹一頭撞上路旁一棵大楓樹,他雙足左右交替連旋不停——
巴子龍的丈五“飛虎鞭”被砍斷五尺,這時他覷準敵人雙足不穩,“呼”的一鞭打去,“嘭”的一聲打得白鷹拋斧旋身跌在三丈外。
白鷹挺身未起,而官永的鐵算盤已“叭”地砸上白鷹後腦勺,“吭”的一聲,白鷹那儘是鮮血的頭顱,有如碎骨肉合成的物體濺向四周。
已經同“追魂老六”君不豪殺到坡上的楓林深處,“笑羅剎”鳳依依聽得坡側面的官道上傳來的聲聲怪叫,心中既驚且急。
太熟悉了,因為“秦川四煞”的聲音對她而言,即使是哪一個叫出來的,她也十分清楚。
現在,她琢磨著,大概只餘下路萬裡一人了吧。
強壓著心頭的急躁與不安,鳳依依在閃展騰挪中還故意把她那誘死人不償命的身段連連的扭動著,以清脆美妙的鼻音道:
“君不豪,若論做人,鳳大姐自不比你差分毫……”